阿阇世王子心想:“提婆达多有大神通、大威力,他必知(我所为)。”中午时分,他将一把匕首系在腿上,便怖畏、焦虑、疑惧、忧虑地试图闯进内宫。国王的大臣在内宫的入口看到他,将他逮捕。搜身之后,他们找到了那系在腿上的匕首。他们问到:“你有何企图,王子?”
“我想要杀掉父亲。”
“谁指使你如此做?”
“提婆达多尊者。”
有些大臣认为,王子、提婆达多与所有的比丘皆应处死。另一些大臣则认为众比丘并无过失,所以不应获罪,但王子与提婆达多则应处死。又有一些大臣则认为无论是王子、提婆达多或众比丘皆不应处死,但应将此事禀报国王,再听旨行事。
大臣们于是将阿阇世王子带到马嘎塔国宾比萨拉王面前,禀报刚才发生的事。
“诸大臣有何意见?”
他们以实情相告。
“佛、法、僧与此有何相干?难道世尊没有在王舍城公开地谴责提婆达多吗?”
之后,他便停止那些主张将阿阇世王子、提婆达多与众比丘都予处死的人的奉饷。又将那些主张不追究无辜的比丘,处死王子与提婆达多的大臣予以降职处分。然后,又提拔了那些既不处死王子、提婆达多,又不处死比丘,但主张将此事禀报国王,听旨行事的大臣。如此做之后,宾比萨拉王又问:“你为何要杀我,王子?”
“我欲得王位,陛下!”
“王子!你既然欲得王位,它现在就是你的了。”
于是,他把王位让给了他。
提婆达多到阿阇世王子处,对他说:“大王!请派人去夺取沙门瞿昙的性命。”
阿阇世王子便命令一些人:“依提婆达多所说的去做。”提婆达多便告诉其中一人:“去,朋友!沙门瞿昙住在某处,杀了他之后,再循如此这般的路回来。”之后,他又吩咐两人守在那条路上,告诉他们:“杀死那位循此路而来的人,你们再循如此这般的路回来。”之后,他又吩咐四人守在那条路上……八人守在那条路上……十六人守在那条路上……。
第一个听命的人于是带上他的剑、盾、弓、箭袋,到世尊处。但当走近时,他感到恐惧起来,乃至站立不动,全身僵直。世尊看到他便说:“来,朋友!莫害怕。”此人便将剑、盾、弓、箭袋置于地上,来到佛前,顶礼世尊之足,说到:“世尊!我已犯罪,犹如愚者迷妄且易犯错,我怀恶心来此处,图谋人命。世尊!请原谅我的罪过,以防护未来。”
“当然,朋友!你已犯罪,犹如愚者迷妄且易犯错,你怀恶心来此处,图谋人命。但你已如实地看到这个过失,并如法忏悔,我们原谅你。因为当人如实地看到过失之为过失,并如法忏悔,以防护未来,这便是增长圣者之律。”
世尊于是为他次第说法……最后获得清净无染的法眼……依世尊的教法修行,再不依其他因缘。他说:“妙哉!世尊!……请世尊把我视为追随世尊的弟子……。”
世尊告诉他说:“朋友!勿循彼路归,应循此路归。”世尊沿另外那条路将他送走。
此时,那两个人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人早该回来了。”他们沿路而行,直到看见世尊坐在一棵树下。他们走上前去,敬礼后,坐于一旁。世尊为他们次第说法。最后,他们说:“妙哉!世尊!……请世尊把我视为追随世尊的弟子……。”
世尊沿另外那条路将他们送走,同样的事又发生在那四个人、八个人、十六个人身上。
那第一个人到提婆达多处,对他说:“尊者!我并未夺取世尊的性命,世尊有大神通、大威力。”
“够了,朋友!不用夺取沙门瞿昙的命了,我将自己夺取沙门瞿昙的性命。”
那时,世尊在灵鹫山山阴处上下经行。提婆达多爬上灵鹫山,推下一块巨石,心想:“如此我一定能夺取沙门瞿昙的性命。”
两块突出的岩石夹住了这块巨石,但一块碎片还是击中世尊的脚而流血。他仰头望去,对提婆达多说:“迷途者!你造了非福业;你怀恶心图谋人命,你已出如来之身血。”
世尊于是告诉诸比丘“诸比丘!提婆达多怀恶心图谋人命,已出如来身血,这是他所造下直接影响其来世转生的第一项行为。”(Vin.Cv.7:3)
阿难:那时,世尊之足被碎石所伤,身体被痛苦、刺扎、难忍、粗糙、不快与不乐的感受所扰。他正念、正知地忍受痛苦而不生苦恼,将大衣褶成四叠,采狮子卧姿,右胁而卧,将一腿置于另一腿上,保持正念、正知。
此时,恶魔来到眼前,以偈向世尊说:
“汝何茫然而躺卧?或汝耽着于作诗?
或达目标已无多?为何独住僻静处,
图睡眠懒散虚度?”
“我非茫然而躺卧,亦非耽着于作诗。
目标达成离忧愁。为慈悲一切众生,
我独卧于僻静处。”
此时,恶魔明白:“世尊已识破我,善逝已识破我。”伤心与失望的他,便立即消失了。(S.4:13)
借大象欲伤害佛陀
优波离:诸比丘听说:“提婆达多试图谋杀世尊。”他们围绕着世尊的精舍上上下下,一圈又一圈地经行。他们发出很大的声响,很高的喧哗,为警戒、守卫、保护世尊,不停地作各种唱诵。世尊听到声音,问阿难尊者:“阿难!这是什么声音、喧哗与唱诵?”
“世尊!众比丘听到提婆达多试图谋杀世尊一事,”然后,他告诉世尊他们正在做些什么。
“如此,阿难!以我之名召集众比丘:『大师召集诸尊者。』”
“是的,世尊!”阿难尊者回答。他到诸比丘处,告诉他们:“大师召集诸尊者。”
“是的。”他们回答。他们到世尊处。世尊对他们说:“诸比丘!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会发生的,没有人能以暴力取走如来的性命。当如来入般涅槃时,不会是因任何人的暴力使然。诸比丘!回到你们的精舍,诸如来无须保护。”
那时,王舍城中有头凶猛大象那罗祇梨,性喜杀人。提婆达多到王舍城中的象厩,对诸象师说:“我等与国王显贵熟识。我等可以使职位卑下的人得到升迁,增粮加薪。所以当沙门瞿昙沿此路出现时,把大象那罗祇梨放出来到路上。”“是的,大人!”他们回答。
次日清晨,世尊着下衣,持钵与大衣,与众比丘一同入王舍城乞食。在他走上到那条路时,象师们见到他,便放出大象那罗祇梨到路上。大象看见世尊从远处来。一见到他,它就举起象鼻,竖起耳朵与尾巴,向世尊奔来。
众比丘看见它从远处奔来。他们说:“世尊!大象那罗祇梨,这头杀人象被放到路上。世尊!请转身离去;善逝!请转身离去。”
“来,诸比丘!汝等勿畏惧。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会发生的,没有人能以暴力取走如来的性命。当如来入般涅槃时,不会是因任何人的暴力使然。”
众比丘第二次、第三次地劝说,都得到相同的回答。
那时,在宫殿、房舍、草棚的人们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那些无信心,缺少智慧,而又轻率的人说:“相貌庄严的沙门瞿昙将被大象所伤害。”但那些有信心,有智慧,而又谨慎的人说:“这是象王与象王的竞争。”
此时,世尊以慈心遍满大象那罗祇梨,大象放下长鼻,走向世尊,站在他的面前。世尊以右手抚摸大象的前额,并以偈说:
大象莫攻击象王,攻击象王是害已;
若欲杀死象王者,后世不得入善趣。
行事醉狂与放逸,放逸不得入善趣;
依循此见而行事,你将转生于善趣。
大象那罗祇梨以鼻子吸起世尊脚下的尘土,将之散在自己的头上,之后,它后退而行,一直到世尊从视野消逝。它回到象厩,站到自己的地方,它由此变得驯服了。因此,人们那时唱出如下的偈:
有人使用棍杖,有人用棒与鞭;
智者驯服大象,无须使用刀杖。
人们愤愤不平,低声抱怨道:“这卑劣的提婆达多,险恶到要谋杀如是有大神通、大威力的沙门瞿昙!”因此,提婆达多所得的利养与名誉减少了,而世尊的利养与名誉则增多了。(Vin.C3)
提婆达多的利养与名誉减少后,他与追随者常结伙到各家求食,并事先告知所想吃的食物。人们对此不满,低声抱怨道:“这些沙门释子如何可以结伙聚众到各家求食,并事先告知所想吃的食物。谁会不喜欢精致的东西,谁会不喜欢美好的东西呢?”那此少欲的比丘也对此感到不满。他们将此事禀报世尊,世尊就问提婆达多:“传闻中的事情可为实情?”
“是实情,世尊!”
世尊诃责他,在说法后,告诉诸比丘:“诸比丘!今后我不允许有三人以上同在一人家吃饭。其因有三:防止心图不轨者并安抚如理行事者;防止有恶欲者组党结派而分裂僧团;哀愍施主人家。众人共食者,当如法治之。”(Vin.Cv.7:3;Vin.Sv.Pàc.32)
请立五苦行,分裂僧团
提婆达多到俱伽梨、迦留罗提舍、乾陀骠与三闻达多处,说到:“来,诸友!让我们在沙门瞿昙的僧团中制造分裂与不和。”俱伽梨说:“沙门瞿昙有大神通、大威力。我友!我们如何能办到?”
“诸友!我们可到沙门瞿昙处,向他提出五点要求:『世尊!世尊一向赞许那些少欲、知足、渐损(诸恶)、修头陀苦行、净信、减损(执着)、精进的人。世尊!现在五点可助人达到上述的目标,那将是有益的:诸比丘尽形寿当住于林中,住于村中者当受谴责。尽形寿当乞食,受请食者当受谴责。尽形寿当着粪扫衣,受居士施衣者当受谴责。尽形寿当居于树下,居于室内者当受谴责。尽形寿当不食鱼肉,食鱼肉者当受谴责。』沙门瞿昙不会赞同以上五点。我们则将这五点告诉人们,运用它们便可在沙门瞿昙的僧团中制造分裂与不和。因人们向来钦慕自律之人。”
提婆达多于是与他的追随者一同来到世尊处,敬礼后,坐于一旁。如此作后便说:“世尊一向赞许那些少欲、知足、渐损(诸恶)、修头陀苦行、净信、减损(执着)、精进的人。现有五点可助人达到上述的目标……”然后,他一一陈述了那五点。
“够了,提婆达多!让欲住于林中者住于林中,让欲住于村中者住于村中。让欲乞食者乞食,让欲受请食者受请食。让欲着粪扫衣者着粪扫衣,让欲受居士施衣者得受施衣。我允许一年中八个月住于树下,但雨季时不得为之。我允许吃三净肉不见杀、不闻杀、不为已杀。”
提婆达多高兴又得意地说:“世尊不赞同这五点。”他与追随者便起身,敬礼之后,右绕而去。
回到王舍城后,他四处向人们宣传那五点:“我友!我们会见了沙门瞿昙,要求他赞成这五点……”他讲到那五点,并断定说:“世尊未赞同这五点,但我们将受持这五点而住。”
这时那些缺少信心的愚者便说:“这些沙门释子勤修苦行,去除诸恶,但沙门瞿昙却生活并沉浸在奢侈之中。”但那些具有信心的智者对此不满,提婆达多道:“何以提婆达多企图制造僧团的分裂与不和?”
诸比丘听到人们不满的声音,那些少欲的比丘对此亦感不满,并将之禀告世尊。世尊问提婆达多:“提婆达多!你看来有意在僧团中制造分裂与不和,可是实情?”
“是实情,世尊!”
“够了,提婆达多!别试图在僧团中制造分裂与不和,破坏和合僧团者感招苦果直至劫尽,业成熟时生于地狱直至劫尽。但促使已破裂之僧团重新和合者则功德无量,将在天上享受最胜之福至劫尽。够了,提婆达多!别试图在僧团中制造分裂,分裂僧团是重罪。”(Vin.Cv.7:3;Vin.Sv.Sangh.10)
一日清晨,阿难尊者着下衣,持钵与大衣入王舍城乞食。提婆达多见到他便走上前去,说到:“朋友,阿难!从今日起,我将离开世尊与比丘众,于伍波萨他日自行伍波萨他,自行僧团之羯磨。”
阿难尊者乞食毕回来,将此事禀告世尊。了知其中的意义,世尊不禁发出如下的感叹:
善人为善易,恶人为善难。
恶人为恶易,圣人不为恶。(Vin.Cv.7:3;Ud.5:8)
下一个布萨日来到时,提婆达多令众人取筹:“朋友!我们去会见世尊,要求他赞同五点,但他拒绝了。我们已受持这五点而住,现在任何赞成这五点的尊者请取筹。”
那时,有五百位瓦基族的新戒比丘由韦沙离来,他们出家不久,并无辨别力,心想:“此是法、律、大师的教导。”他们因而取筹。僧团的分裂就这样产生了,提婆达多带领五百比丘离开到象头山。(Vin.Cv.7:4)
阿难:那时,提婆达多离开未久,世尊住在王舍城灵鹫山。黎明之时,梵天娑婆主,不可思议地现身,其身光明照耀整个灵鹫山,他到世尊跟前,敬礼后,立于一旁。以偈对世尊说:
芦荟芭蕉与竹子,
生果实后则毁坏。
浪子由名声毁坏,
如生小马之母骡。(S.6:12;参A.4:68)
优波离:舍利弗与目建连到世尊处,他们告诉他:“世尊!提婆达多制造了僧团的分裂,带领五百比丘前往象头山。”
“舍利弗!你们两位难道不同情那些新戒比丘吗?快去(找他们回来),在他们步入毁灭之前。”
“是的,世尊!”他们答道,即动身前往象头山。他们走后,站在离世尊不远处的一位比丘因而落泪。世尊便问他:“比丘!你为何落泪?”
“世尊!当世尊的两位上首弟子舍利弗和目建连去提婆达多处,他们亦将附从提婆达多的教导。”
“比丘!那是不可能的,那是不会发生,舍利弗与目建连将不会附从提婆达多的教导。相反地,他们将使那些附从的比丘回心转意。”
提婆达多于座上受大众围绕而说法时,见到舍利弗尊者与目建连尊者从远处走来。他告诉诸比丘:“看,诸比丘!我如此善说法,连沙门瞿昙的两位上首弟子舍利弗与目建连也前来,并附从我的教导。”
此话说毕,俱伽梨警告提婆达多:“朋友,提婆达多!别轻信他们,他们来意不善。”
“够了,朋友!欢迎他们,既然他们是来附从我的教导。”
提婆达多分半座给舍利弗:“来,朋友,舍利弗!请坐此处。”
“够了,朋友!”舍利弗答道,便另取一座,坐于一旁,目建连如是坐下。提婆达多用了夜晚大部分时间,以法教示、劝导、激励、鼓舞诸比丘,之后对舍利弗尊者说:“朋友,舍利弗!比丘众已离昏沉、睡眠,或许您愿意为诸比丘说法,我背痛,愿稍息片刻,”
“是的,朋友!”舍利弗答道。之后,提婆达多将袈裟褶成四叠,右斜而卧。但他因疲劳而忘念不正知,须臾便已入睡。
舍利弗尊者以记心神变说法,规劝、训诫诸比丘;目建连尊者以神通神变说法,规劝、训诫他们,直到他们获得清净无染的法眼:“凡是生法者,即是灭法。”
这时,舍利弗尊者告诉诸比丘:“诸比丘!我们将回世尊处,所有遵循世尊教导的人随我们同去。”如此,舍利弗尊者、目建连尊者便领着五百位比丘一同回到竹林园。
俱伽梨唤醒提婆达多:“朋友,提婆达多!起来!舍利弗与目建连已带领诸比丘离去!难道我未曾告诉你别信任他们,他们两人来意不善。”提婆达多听到这话,当下口吐鲜血。
舍利弗与目建连尊者到世尊处,说到:“世尊!让那些跟随分裂僧团者的诸比丘重新受具足戒,当为善事。”
“够了,舍利弗!别再提议让那些跟随分裂僧团者的诸比丘重新受具足戒,让他们为犯罪忏悔就是了。但提婆达多如何行事?”
“世尊!提婆达多一如世尊所作,用了夜晚大部分时间,以法教示、劝导、激励、鼓舞诸比丘,之后对我说:『舍利弗!比丘众已离昏沉、睡眠,或许您愿意为诸比丘说法,我背痛,愿稍息片刻。』”
世尊于是告诉诸比丘:“诸比丘!从前有几头象住在林中大池塘边,他们会入鱼池中,以鼻拔出莲茎,在水中洗涤干净后,放入口中咀嚼,吞咽入腹,不含泥垢。如此做对他们的外观与健康都有益处,既不因此致死,又不受濒死之苦。但有一些幼象,未经大象教导,擅入池中,以鼻拔出莲茎,但洗涤未净,便入口咀嚼,连泥垢一同吞咽入腹。如此做对它们的外观与健康都无益,因此致死与受濒死之苦,同样的,诸比丘!提婆达多将因仿效我,困苦而死。”
仿效我困苦而死,犹如幼象咽泥垢;
当学象王食莲茎,注意除泥于河中。(Vin.Cv.7:4)
具八恶法,不堪弘法使命
优波离:“诸比丘!比丘若要堪任弘法之使命须具有八种特质。哪八种?此处有比丘,能闻、能使人闻、能学、能记、能解、能使人解、善巧于(知)善伴侣与不善伴侣、不斗诤。比丘若具有此八种特质,便堪任弘法之使命。舍利弗具有八种特质,故可堪任弘法之使命。”
于群众前不畏怯,言谈不失意不覆,
说无迟疑问不恼,比丘如是堪任命。(Vin.Cv.7:4;A.8:1)
“诸比丘!提婆达多已被征服,其心为八恶法所覆盖,将不免堕入恶道,在地狱受一劫之苦,哪八恶法?有利养、无利养、有名声、无名声、有称誉、无称誉、恶欲与恶友。提婆达多将堕入恶道,在地狱受一劫之苦,因为他已被征服,其心为八恶法所覆蔽。
“诸比丘!此八恶法,若单独或一起生起时,应即时克服。比丘克服此八恶法时,其心应抱持何种想法?此八恶法,若单独或一起生起时,如不即时克服,诸漏与热恼便会在心中生起。此八恶法,若单独或一起生起时,如即时克服,那么诸漏与热恼便不会在心中生起。所以,诸比丘!你们当如是训诫自己:『此八恶法,若单独或一起生起时,我等应即时克服。”
“诸比丘!提婆达多已被征服,其心为三恶法所覆蔽,将不免堕入恶道,在地狱受一劫之苦。哪三恶法?恶欲,恶友,以及在仅仅获得现世殊胜的神通后,便半途而废。”(Vin.Cv.7:4;A.8:7;Iti.89)
马嘎塔国与高沙喇国的争战
注释者:藏经中对提婆达多死亡的情形并未记载,根据注释书的描述,是大地裂开,将其吞没,卷入地狱,他将待在那儿直到下一个世界坏劫时,其所处之地狱亦坏灭为止。根据注释书,而非经藏本身,宾比萨拉王退位之后,其子阿阇世将他囚禁起来,最终处死。野心勃勃的阿阇世即位后,随即而来的便是一连串发生在马嘎塔与高沙喇这两个强国之间,亦即甥、舅之间的战争。
阿难:如是我闻。那时世尊在沙瓦提城,马嘎塔国国王阿阇世韦提希子整备四军象军、马军、车军与步军,行军至迦尸国,讨伐高沙喇国波斯匿王。波斯匿王得到消息后,也整备四军,行军至迦尸国,迎战阿阇世王。这两国王开战了,在这场战役中,阿阇世王打败了波斯匿王,波斯匿王撤回首都沙瓦提城。在沙瓦提城乞食的众比丘听到消息,将之报告世尊。他说到:
“诸比丘!马嘎塔国阿阇世王,有恶友、恶朋、恶伴;高沙喇国波斯匿王,有善友、善朋、善伴。但战败者的波斯匿王,将受苦而度过此夜。”
胜者招致敌人,败者受苦难寝。
只有舍胜与败,心平者可安眠。
之后,两位国王再次交战。在这场战役中,波斯匿王活捉阿阇世王。波斯匿王想:“马嘎塔国阿阇世王在我未侵害他时来侵害我,但他仍是我的外甥。我何不没收他的象军、马军、车军与步军,放他一条生路?”众比丘在沙瓦提城中乞食听到消息,将之报告世尊。了知其中的意义,世尊不禁发出如下的感叹:
人随意掠夺他人,他人回报以掠夺,
被夺后再行掠夺。只要恶果未成熟;
愚者自以为好运,一旦恶果已成熟,
愚者便受于苦恼。杀害者得杀己者,
胜利者得胜己者,辱人者得辱己者,
恼人者得恼己者。业行之轮再转动,
被夺后成掠夺者。(S.3:14-15)
译注
据传提婆达多是佛陀叔父斛饭王(或有说是甘露饭王或白饭王)之子,阿难尊者之兄。
提婆达多为了赢得阿阇世王子的心,曾化成婴儿躺在其怀里,任其抚弄,王子在亲吻逗戏婴儿时,其唾沫流入婴儿口中,所以佛陀对提婆达多有此呵斥。
依据菩提比丘的注释,“瞿低”是提婆达多母亲的姓。
出佛身血是五逆罪之一,其余四者为杀阿罗汉母、杀阿罗汉、破和合僧。
提婆达多此行乃无间业,来世即堕无间地狱。
当如法治之,即指若违此规定,应依犯巴吉帝亚罪处
⑦ 此四人是提婆达多的伴党,常妨碍佛陀教化,诽谤其他佛弟子,不听从佛陀的劝诫。
“筹”是用来计算僧众之人数或表决之票数。当发生事故或意见分歧时,欲计算两方人员,便使各人捉筹而行投票,以票数而知人数。其筹以竹与纸片等作之。
阿阇世的母亲为韦提希夫人,因此他又名“阿阇世韦提希子”
第十四章
晚年
引言
这一章引述佛陀以大山从四面走来的比喻,告诉波斯匿王老与死之无可逃遁。波斯匿王亦注意到,他所拥有的强大军队、善于咒术的臣子与无数的宝藏,都一概无济于事。阿难尊者在照顾佛陀的过程中,也注意到佛陀本人的衰老,并由此引发了与佛陀对此题目的一段对话。
这一章中还包括佛陀在探索之路上,以令人难以置信的不挠精神,所实践过的种种极端的苦行。波斯匿王在与佛陀的最后一次会面时,对佛法之庄严,给出许多亲身观察而得的生动例证。本章最后以波斯匿王本人的不幸结局告终。
面临衰老,当行于佛法
阿难:如是我闻。一时,世尊住在沙瓦提城,高沙喇国波斯匿王一天中午来拜访世尊。世尊问到:“大王!你在这正午时分从何处来?”
“世尊!刹帝利种的灌顶王,有诸多王事:沉醉于权力,耽于感官娱乐,巩固政权与征服广大领土,我现在忙碌于此等事。”
“大王!你认为如何呢?若有值得信赖、忠诚可靠的人从东方来,说到:『大王!我从东方来。我看见东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正朝向此方而来,并摧毁一切生命。大王!做好你应做的事。』此时,又有人从西方、北方、南方来,都报告在各自方向所发生相同的事。面临着如此严重的威胁,面对人类毁灭的残酷,人身更难再受,你会如何做呢?”
“世尊!在那种时刻,除了行于佛法、行于正行、修善与造福外,我还可能做任何其他的事吗?”
“那么我要告诉你,大王!我对你宣说:衰老与死亡正朝你走来。当衰老与死亡朝你走来时,大王!你会如何做呢?”
“世尊!当衰老与死亡朝我走来,除了行于佛法、行于正行、修善与造福外,我还可能做任何其他的事吗?作为沉醉于权力,耽于感官娱乐,巩固政权与征服广大领土的刹帝利种灌顶王,我可以调动象军、马军、车军、步军来与敌人作战,但当我面临衰老与死亡之战时,这些却毫无机会与效用。在我的王宫里有善咒之大臣,能以咒语破来攻之敌,但当我面临衰老与死亡之战时,这些却毫无机会与效用。在我的王宫里有埋藏于地下与储藏于库房的大量黄金、金银,可用钱收买来攻之敌,但当我面临衰老与死亡之战时,这些却毫无机会与效用。世尊!当衰老与死亡朝我走来时,除了行于佛法、行于正行、修善与造福,我还可能做任何其他的事吗?”
“如是,大王!如是。当衰老与死亡朝你走来时,除了行于佛法、行于正行、修善与造福外,你还可能做任何其他的事吗?”(S.3:25)
佛陀的衰老
当世尊住在沙瓦提城的东园鹿母讲堂时,一天傍晚,世尊静坐毕,坐在夕阳下暖身。这时阿难尊者走上前来敬礼毕,以手为世尊揉搓四肢时说:“真是稀有啊!世尊!真实不可思议啊!世尊的肤色不再清净皎洁,手足驰缓,皱纹密布,身躯前倾,眼、耳、鼻、舌、身等诸根也已有变异。”
“如是,阿难!如是。少壮必衰老,无病必有疾,生命必死亡。而今我的肤色不再清净皎洁,手足驰缓,皱纹密布,身躯前倾,眼、耳、鼻、舌、身的诸根也已有变异。”
世尊如是说示后,善逝师又说如下偈:
可耻衰老诚可羞,彼是丑陋制造者。
形体过去曾优雅,今受衰老之践踏。
譬如已得百年寿,终不免落老朽手。
衰老所向无匿处,践踏一切尽无余。(S.48:41)
真正的不幸是对僧团之道产生争论
一时,世尊住于释迦国之舍弥村,尼乾陀若提子逝世于波婆。尼乾子的弟子在他死后分裂成两派,他们争吵、辩论、争论,以唇枪舌剑伤害对方:“你不知此法与律。你如何知此法与律呢?你的方法是错误的,我的方法才是正确的。我所说是一致的,你是自相矛盾的。应当先说的你后说,应当后说的你先说,你的理解是本末倒置的。你的教法已被驳倒,你已被击败了,去学点新的东西吧,若有能力,就把自己从迷惑中解脱出来。”尼乾子的弟子之间似乎发生了内讧,在家白衣弟子对他们感到失望、不满与厌恶,犹如此法与律是尼乾子的非正说,使人难以理解,方向不明,无法助长平静,非等正觉者所说,它的塔已坏,追随者无所依皈。
准达沙马内拉刚在波婆结束夏安居,来找阿难尊者,告诉他波婆所发生的事。他们一同到世尊处,阿难向世尊报告准达所说之事。之后,他补充说:“世尊!我想:『世尊入灭后,让僧团没有争论。争论对众多人、天都是不幸的、不安的、伤害的与苦的。』”
“阿难,你认为如何呢?我所证知并教导你们的这些教法四念处、四正勤、四神足、五根、五力、七觉支、八正道,你觉得会有任何两位比丘对我的这些教导有不同的解释吗?”
“不会的,世尊!但有些现在尊崇世尊的人,在世尊过世后会在僧团内制造争端,尤其是关于僧团的活命与巴帝摩卡方面。这样的争端将造成许多人的不幸与不安。”
“阿难!对僧团的活命与巴帝摩卡有争论尚是小事。然而,若是僧团之中对僧团之道与修行之法产生争论,这方面的争论就会给大众带来真正的不幸。”(M.104)
佛陀回应善星的诽谤
一时,世尊住在韦沙离城西郊的树林中,离车族之子善星比丘,刚舍弃此法与律不久,他在韦沙离的各个聚会上说:“沙门瞿昙并无超越常人的境界,无圣人的知见。沙门瞿昙所教的法只不过是他自己发想而出,跟随心中生起的探索念头。而以那法所教导的人都是为自身的利益当他修习此法时,只能引导他至苦的灭尽(但对其他问题则毫无益处)。”
舍利弗尊者听到这些,便禀告世尊。“舍利弗!迷途者善星是个愤怒者,他在怒气之中说出那些话。虽然本意是为了诽谤,但实际上称赞了如来。因为他称赞如来说:『以那法所教导的人都是为自身的利益当他修习此法时,只能引导他至苦的灭尽。』”
“就如有人实现了它,我已直接体证众所周知的四种梵行,我修习最极端的苦行、贫秽行、嫌厌行与孤独行。
“这是我的苦行:我裸身,拒绝行一切世俗法,我食后舔手;当人要我过来时,我置之不理;当人要我停下时,我不予理睬;我不接受带来的、特意制作的东西,也不接受邀请;我不接受从锅里、碗里拿出的东西;越过门槛、柴薪、杵棒递过来的东西;二人共食之际,(只由其中一人)所给的东西;由孕妇、哺乳的妇女、男人拥抱的女人所给的东西;从周济穷人处、近于狗处、有苍蝇飞舞处而来的东西;我不食鱼、肉;不饮烈酒、水果酒或发酵而成的饮料。从一户人家我只乞一口食物,从二户乞二口……从七户乞七口。我曾一日以一小碟食物为生,以二小碟食物为生……以七小碟食物为生。我曾每日进食一次,每两日进食一次……每七日进食一次,渐次延长,直到每半个月进食一次,专心于定期食的修行。我曾单以野菜为生,或单以小米、野米、薄皮、水草、米糠、煮饭之泡汁、胡麻粉、野草、牛粪为食,或以森林中树根的野果与吹落于地的野果为食。我曾着麻衣、麻之混织衣、塚间衣、粪扫衣、树皮、鹿皮、吉祥草衣、树皮衣、木头纤维衣、人发编织衣、兽毛衣、枭羽衣。我曾为拔须发行者,取拔自己的须发而修行。我曾为站立行者,拒绝各类座席。我曾为蹲踞行者,持续地保持蹲踞的姿势。我曾为卧荆棘行者,而以荆棘为床。我曾修习于日落前要三次浸在水中澡浴。事实上,我曾修习虐待、折磨自己身体的各种方式,我曾有这样的苦行。
“这是我的贫秽行:如柿子树,青苔经年累月地在其树干上结了一层层由软变硬的组织,它层层剥落。同样地,尘垢经年累月地在我的身体上结了一层层由软变硬的体垢,它层层剥落。我从未想过:『啊呀!让我用手擦拭这些尘垢,或叫另一个人用手擦拭它们。』我从未生起这样的想法。我曾有这样的贫秽行。
“这是我的嫌厌行:我总是正念于或前或后的步伐,甚至连对一滴水珠都充满了怜悯。我常这么想:『让我不要伤害这个在地缝中的小生命。』我曾有这样的嫌厌行。
“这是我的孤独行:我会离开人群到树林中,并住在那里。就像森林中长大的鹿,一旦看到人,立刻就从树林奔逃到另一片树林,从密林奔逃到密林,从山谷奔逃到山谷,从山丘奔逃到山丘。当我看到牧牛者、放羊者、拾柴捡草者、樵夫,我会从树林奔逃到树林,从密林奔逃到密林,从山谷奔逃到山谷,从山丘奔逃到山丘。为什么呢?好让他们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他们,我曾有这样的孤独行。
“当牛群被放出去,牧牛者任其自由行动时,我会爬进牛栏,以尚在哺乳的犊牛之粪为食。只要我自己的粪尿还在,我也曾以它为食。我曾如此地扭曲过饮食习惯。
“我曾离开人群到令人生怖畏的树林中,并住在那里。这种令人生怖畏的树林,往往使贪欲未尽的人毛骨悚然。在寒冬之夜,从降雪之季,月前分第八日至后分第八日止,我曾于空旷处度过黑夜,于林中度过白天。在热季的最后一个月,我曾于空旷处度过白天,于林中度过黑夜。不由自主地,我诵出自己从未听过的偈:
寒夜与暑日,独处怖畏林,
裸形无火暖,隐士勤探索。
“我曾睡在塚间,以死尸之骸骨为床座。牧牛者前来对我吐唾沫、撒尿、扔尘土,以柴枝戳我的耳朵,我从未憎恨他们。我曾有这样的平等心。
“有些沙门与婆罗门相信并主张清净来自于食物。他们说: 『让我们以可乐果为食,』他们吃可乐果,吃可乐果粉,饮可乐果汁,以可乐果作出各种食品。我曾每天靠一粒可乐果维生。但是,舍利弗!你可能以为那时的可乐果比较大,但你不应如此认为:那时的可乐果顶多与现在一样大。每天只吃一粒可乐果,我的身体变得极度消瘦。……还有些沙门与婆罗门相信并主张清净来自于食物,他们说:『让我们以豆子为生。』……他们说: 『让我们以胡麻子为生。』……他们说:『让我们以米为生。』……我曾每天只吃一粒豆子……一粒胡麻子……一粒米……但依着这种仪轨、戒律与种种艰难的修法,我仍未达到超越常人的境界,并无圣人的知见。为什么得不到呢?因我并未证得圣慧,若达此圣慧,就会引导修习者灭尽一切苦,因这种圣慧属于圣界,能引导人解脱世间。
“有些沙门与婆罗门相信并主张清净来自于轮回的某一道,但在我漫长的轮回中,绝不可能找到我不曾去过的轮回界,净居天是唯一的例外,因生于净居天,我便不会再转生于此世界。
“有些沙门与婆罗门相信并主张清净来自于祭祀。但我在漫长的轮回中,绝不可能找到我未曾作过的祭祀,不论是身为刹帝利的灌顶王,或大富的婆罗门。
“有些沙门与婆罗门相信并主张清净来自于拜火。但我在漫长的轮回中,绝不可能找到我未曾拜祭过的火,不论是身为刹帝利的灌顶王,或大富的婆罗门。
“有些沙门与婆罗门相信并主张『一个善人只要保持年轻、黑发、青春,在人生之初期,达到最圆满的智慧辩才。但当他高龄、衰老,被岁月压迫,经历过人生的起伏,迈入生命的最后阶段,年龄已达八十、九十或一百岁,那么,他便会失去智慧辩才。』但不应如此认为。我现在已高龄、衰老,被岁月压迫,经历过人生的起伏、迈入生命的最后阶段:我已八十岁了。假如我有四个弟子,各有一百年的寿命,可活到一百岁,他们的正念、注意力、记忆力、智慧辩才各方面都是最圆满的,犹如装备齐全的射手,受过良好的训练、练习与考验,可轻易地把轻箭射穿过多罗树的树荫。如果他们的正念、注意力、记忆力、智慧辩才各方面都是最圆满的,如果他们不断地请教有关四念住的问题,我则有问必答,他们牢记每个答案,从不追问或停顿,除了进食、饮水、咀嚼、品尝或大小便利,或休息以克服昏沉。纵然如此,如来说法对各道支的解释,以及对问题的回答,各方面都无有穷尽。我那四个弟子,各有百年寿命,可活到百岁,但百年时间一到,他们还是要死亡。舍利弗!即使有一天你必须把我置于床上而抬行,如来的智慧辩才仍不会改变。”(M.12)
波斯匿王与佛陀的会面
叙述者:在佛陀的晚年,有几件按一般标准可称为令人痛心的事情发生。正如刚才说过的,一位舍戒比丘善星(曾担任佛陀的侍者),公开地发表言论背弃并抨击佛陀,贬低他的世间神通。佛陀于是作『狮子吼』,宣说没有哪一种自辱的苦行未曾修习过,没有哪一种净化的方法他未尝试过。不久之后,他又失去了两位大弟子。那段时间,佛陀四十多年来的大护法高沙喇国的波斯匿王,也愈来愈被政局的波动所烦扰。
注释者:波斯匿王与佛陀同龄,所以当时也正好是八十岁。之前,他就深为自己与外甥马嘎塔国阿阇世王,所进行的毫无目的,又一无斩获的战争,以及自己王国内部不时发生的动乱而忧恼。由于一个宫廷阴谋,他的军队统帅槃头罗将军,因被指控反叛国王而遭处死,可是事后他发现这位将军是无辜的,他的心于是为悔恨所萦绕。或许是为了弥补这个过失,他提拔了将军的外甥长作,接掌将军所留下的职位。(M.89与D.16的注释)
叙述者:波斯匿王到佛陀那里听取忠告。当他的忠实伴侣玛莉咖夫人逝世后,他极度绝望地来到沙瓦提城见佛陀,以寻求宽慰。(参A.5:49)
注释者:国王的宫殿与辉煌的首都不再带给他任何喜悦。他带着许多随从,毫无目标的四处游行。
叙述者:在沉浸于怀旧与不安的游行途中,年迈的国王偶尔与佛陀在路上交会,那时国王就会去见佛陀。国王的逝世在三藏中并无记载,但根据注释书,国王在即将过世时曾听到佛陀的一次开示。下面便是对他们最后那一次会面的记载。
阿难:如是我闻。一时,世尊住在释迦国的弥娄离村。高沙喇国的波斯匿王为某些事务来到邑名城,他对长作说:“朋友!传唤御马车,让我们去幽美的园林浏览美景。”
“遵命,大王!”长作回答。当马车传到时,他说:“大王!御马车已到,悉听尊便。”
于是波斯匿王上了御马车,摆着皇家耀眼威严的排场朝着园林的方向驶去。他把马车赶到车道的尽头,便改为步行。在他步行漫游时,观察树下,内心激发出信任与信心;这些树下安静而无噪音,远离人群,人可隐蔽不被发现,适合于静思。这景象让他想起世尊,于是说:“吾友,长作!这些树下像那些……在那里我们曾礼敬应供、等正觉者的世尊。这位应供、等正觉者的世尊,现在住在哪里呢?”
“大王!在释迦国的弥娄离,应供、等正觉者的世尊现在住在那里。”
“从邑名城到弥娄离有多远?”
“不远,大王!大约三由旬,我们可在天黑前赶到那里。”
“那么,朋友!备好马车。让我们现在就去看望应供、等正觉者的世尊。”
“遵命,大王!”长作回答。国王于是从邑名城驱车赶到释迦国的弥娄离,在天黑前赶到那里。他驾着车朝向园林,直到车道尽头,之后便下车步行。
当时有几位比丘露天经行,国王走上前去,问到:“尊者!应供、等正觉者的世尊现在住在哪里?我们想参见应供、等正觉者的世尊。”
“那儿门正关着的便是他的住处,大王!你可静静地上前,从容地走上玄关;轻咳一声,然后敲敲门板,世尊就会为你开门。”
波斯匿王当场解下宝剑与王冠交给长作。长作心想:“大王现在要有个秘密的会谈,我必须独自在这里等待吗?”
依着指示,国王来到门前,在敲门后世尊开了门。国王走进屋里,头面顶礼世尊之足,亲吻世尊之足,用手抚摸它们,并自报姓名:“世尊!我是高沙喇国的波斯匿王;世尊!我是高沙喇国的波斯匿王。”
“但是,大王!你对这个身体表示最上的恭敬,表示如此的友爱,这样作会给你带来什么利益呢?”
“世尊!我相信如下对于世尊的描述是真实的:『世尊是等正觉者;法为世尊所善说;世尊弟子所组成的僧团为善行道者。』世尊!我曾看到有些沙门与婆罗门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里过着梵行的生活,但之后却享受、沉溺于五种欲乐中。然而,在此我见到比丘们终生过着圆满的梵行生活,直到命终。这就是为何我相信如下对世尊的描述是真实的:『世尊是等正觉者;法为世尊所善说;世尊弟子所组成的僧团为善行道者。』”
“复次,世尊!王与王争、刹帝利与刹帝利争、婆罗门与婆罗门争、居士与居士争、母与子争、子与母争、父与子争、子与父争、兄弟与兄弟争、兄弟与姐妹争、姐妹与兄弟争、朋友与朋友争。然而,在此我看到的是比丘们和谐相处,没有争执,如水乳合,彼此以善意相待。确实地,世尊!我在别处从未见过有如此和谐的团体。这也是为何我相信对于佛陀的描述,是真实不虚的一个原因。
“复次,世尊!从一个园林到另一个园林,从一个花园到另一个花园,我曾看到那么多沙门与婆罗门羸弱、可怜、丑恶、面黄肌瘦,四肢上血管到处突起,让人想到就不忍卒睹。我想: 『这些尊者显然不乐于梵行的生活,他们也许犯了罪且把它隐藏起来,所以看来是才会如此。』我走上前去,询问他们何故如此,他们回答:『大王!我们罹患家族性的遗传病。』但在此,我看到比丘们喜乐、悦乐、满悦、爱乐,诸根充满活力,平静、安稳、无求,以如野鹿柔和之心而住。我想:『这些尊者确实因体验到世尊那处处殊胜的教导,才会看起来如此。』这也是为何我相信对于世尊的描述,是真实不虚的一个原因。
“复次,世尊!身为刹帝利灌顶王,我可对死刑者处以死刑,对应罚款者予以罚款,对应放逐者予以放逐。可是,在会议上仍有人会打断我的话。尽管我说:『大德们!别在开会时打断我,让我把话讲完再说。』但他们仍会打断我。在此我看到不止数百位的比丘听众聆听世尊说法时,诸弟子连咳嗽或清嗓子的声音都没有。有次世尊为数百人说法时,有位弟子清了一下嗓子,某个同梵行者就以膝盖轻推他,说:『请安静,尊者!别作声,世尊正在说法。』我想:『真是稀有啊!真是不可思议啊!比丘听众竟能不靠惩罚或刀杖,而如此地遵守纪律。』确实地,世尊!我在别处尚未见过如此守纪律的听众。这也是为何我相信对于世尊的描述,是真实不虚的一个原因。
“复次,世尊!我见识过众多刹帝利学者、婆罗门学者、聪慧的居士学者、沙门学者,他们都很聪明,熟知诸家的理论到犹如吹毛求疵的神箭手熟知箭术一般,有人会想:他们必然会四处巡游,以自己所具的学识推翻任何错误的观点。他们听说:『沙门瞿昙将到某一镇或某一村。』他们便设计了一个问题:『若我们这样问,他便会这样答,我们就反驳他的理论。若我们那样问,他便会那样答,我们就反驳他的理论。』他们听说:『沙门瞿昙已到了某镇、某村。』他们就前往沙门瞿昙的处所。沙门瞿昙以法教示、督促、激励与鼓励人们。之后,他们竟然都未质问世尊,那么如何去反驳他的理论呢?事实上,他们当场成为世尊的弟子。这也是为何我相信对于世尊的描述,是真实不虚的一个原因。
“复次,世尊!梨师达多与富兰那是我的两名木工,我供给他们食物与日用所需,提供他们生计,并为他们带来名望。尽管如此,他们对我的恭敬,还比不上对世尊的恭敬。有次我带军队出门演习,有意考验一下这两名木工,我布置了一间狭小的陋室。结果他们当天夜里用了相当多的时间讨论佛法。之后他们躺下时,把头朝向他们听说世尊当时所在处,而把脚朝向我。我想:『真是稀有啊!真是不可思议啊!这两个好人确实体会到世尊那处处殊胜的教导。』这也是为何我相信如下对于世尊的描述是真实不虚的:『世尊是等正觉者;法为世尊所善说;世尊弟子所组成的僧团为善行道者。』
“复次,世尊!世尊是刹帝利,我也是刹帝利;世尊是高沙喇人,我也是高沙喇人;世尊现在八十岁,我也八十岁。这些都是为何我对世尊表示最上的恭敬,表示如此的友爱。现在,世尊!我要告辞了。我很忙,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大王,悉听尊便。”
高沙喇国波斯匿王于是起座,敬礼世尊后,右绕而离开。
他离开不久,世尊对比丘说:“诸比丘!这位波斯匿王在起身离开前说出了佛法庄严的例证。你们要学习这些庄严法,要受持这些法,因为它们有助于安乐,是属于梵行的基础。”
世尊说了如上的话,比丘们对世尊所说的话都感到满意且欢喜。(M.89)
波斯匿王丧命他乡
叙述者:国王这次会见佛陀之后的经历,只在注释书中有记载。
注释者:国王走到佛陀的精舍时,把他的王冠与权杖留给长作。长作是个爱抱怨、疑心重的人。他开始想国王上一次与佛陀单独见面之后,导致国王处死他那位将军舅舅,于是他怀疑自己现在面对着相同的命运。当国王一进入佛陀的精舍,长作就带着王冠与权杖离开去到营地。在那里,他告诉国王的儿子毗琉璃太子立刻篡位,否则他要自己篡位。王子于是同意了,长作留下一匹马、一把剑、一位闺中妇女,告诉她去警告国王,若珍惜自己的生命的话就不要试图追赶,之后他带着其余的随从由驻军地启程赶去沙瓦提城。当国王从佛陀的精舍出来,看不到随从,就走到营地,在那里等待着的妇女告诉他所发生的事情。
国王这时决定向他的外甥阿阇世王求援,在去王舍城漫长的路上,他吃了许多他不习惯的粗食并喝了很多水。当他到达王舍城时天色已晚,城门已关,他于是必须在公众的歇憩所过夜。当天夜里,他突然犯了重病,天亮之际就过世了。那位等待的妇女在国王死于其怀中之后,悲痛地呼喊:“我的主人。高沙喇国的国王,两个国家的统治者,现在像穷人般地死了,停躺在一个穷人歇脚之处,在一个异国城市的城门之外!”阿阇世王听到消息后,马上命令举行皇家的葬礼。之后,他作出气愤不平的姿态,宣布对他的表弟毗琉璃王,进行惩罚性的进攻。但不久他就採纳了大臣的建议:老国王已死,这样的攻击是失策的,也无益处。于是,他也就承认了自己表弟的继承权。
原注
在此所叙述的苦修情形主要是耆那教所提倡的。
净居天是较高的梵天界中的一部分,生到此处的众生全是证得不还果的人(参第十二章),他们住在此处,不再转生到其他世界,直到证得般涅槃。
译注
① “嫌厌行”一词取自于《汉译南传大藏经》,其英文是scrupulousness,为“谨小慎微”之意。
② 这句话是意指悲悯生存于小水珠内的众生。
③ 舍利弗与目建连都选择于佛陀涅槃之前入灭。
第十五章
最后一年
引言
本章记述的是世尊生涯的最后一年,以及他入般涅槃的详尽过程。其中我们可看到,世尊在生命的最后一年里,反覆地教导僧团,嘱咐他们和合敬长,以法为依归,并提出七不退法、四大教法等具体可行的方针。本章不仅记述世尊在入般涅槃前,如同常人般为各种病痛折磨,以及所受到来自人天的礼遇。还有他虽然在一方面规定如何处理自己的遗体,在另一方面,却一再地强调对他的最高礼敬是奉持他的教导。
本章也收录了在佛教史上颇有争议的一些事件,特别是有关世尊在食用金匠之子准达供养的碎猪肉后,身患重病的情节。有人从世尊食毕,即令准达将所余之碎肉掘洞掩埋,并说除他本人再无他人可消化此食上,找到世尊实际上是受到毒害的根据。从诸多典籍中,读者可以找到对这一事件种种不同的解释,但值得牢记的是,世尊本人在事后对准达的赞扬与肯定。
身为世尊多年的侍者,阿难尊者毫无疑问地在佛教史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世尊的最后历程中,阿难一如既往地起着请教与转达佛意的作用,但其中发生的几个事件,却成了大迦叶尊者乃至后人谴责阿难的理由。这包括世尊示意阿难,可应阿难之请住世一劫,而阿难却不解其意,毫无反应;世尊在讲到小小戒可舍,阿难却不问其详,以至后人无据可寻;世尊在病中口渴,请阿难到河中打水,他却以河水浑浊,一拒又拒等佛教史上着名的典故。
最后应当提请读者注意的是,世尊在提出四大教法时所作出的忠告。亦即辨别佛法真伪的唯一依据,是它的内容而非讲法者的名誉与地位。此外,世尊明确地宣告他所说之法毫无隐密保留,无有未宣的秘法。这点在后世的佛教发展中,特别值得我们谨记于心。
叙述者:下面所叙述的事件,全都发生在世尊入般涅槃的一年之内,除了他的两位上首弟子的过世,其余所有的事件都记载于同一部经里。事件的时间顺序在经藏中一般是难以推断的,但在这部经里才变得十分明显。
使国家兴盛而不衰的七不退法
阿难:如是我闻。一时,世尊在王舍城灵鹫山,那时,阿阇世王急于讨伐瓦基人。他说:“我将灭掉这些具大神通、大威力的瓦基人,毁灭他们,将他们彻底消灭。”
阿阇世王于是对摩羯陀国的大臣婆罗门禹舍说:“来,婆罗门!到世尊处,说:『世尊!马嘎塔国王阿阇世韦提希子,头面顶礼世尊之足,问候您是否无病、无恙,身体健康强壮,生活安乐。』然后再说:『世尊!马嘎塔国王阿阇世韦提希子,急于讨伐瓦基人,他说:『“我将灭掉这些具大神通、大威力的瓦基人,毁灭他们,将他们彻底消灭。”』你仔细注意他的回答,然后回来禀报,诸如来从不妄语。”
“是的,大王!”禹舍答道。之后,他令人备上几辆豪华的马车,登上其中一辆,从王舍城向灵鹫山驶去,直至车道终止处,他下车步行至世尊所在处。礼敬世尊后,坐于一旁。坐定后,便转达国王的口信。
世尊对站在身后摇扇的阿难尊者说:“阿难!你可听说瓦基人常集会、多参与集会?”
“他们确实是如此,世尊!”
“阿难!只要他们确实是如此,便可兴盛而不衰。你可听说他们集会时相互和睦,起立时相互和睦,履行瓦基人之义务时相互和睦;他们是否避免制立未立之法,或废弃已立之法,并按古制的法规行事;他们是否尊重、恭敬、礼遇、爱戴瓦基的长者,听从他们的教导;他们是否不奸淫、诱拐宗族的妇女、童女;他们是否尊重、恭敬、礼遇、奉持瓦基城乡各处的塔庙,不使迄今为止的香火祭祀中断;跋耆人否提供阿罗汉合法的保护、守护、卫护,以使未来到此地的阿罗汉愿意前来,而已住于当地的阿罗汉能安乐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