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宝藏经
（九三）月氏国王见阿罗汉祇夜多缘
中国宗教学会理事、积庆寺光亮禅师意译
佛陀涅槃七百年后，在罽宾国有一个名为祇夜多的人出离凡世，经过修行之后获得知道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智慧，拥有了神足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通等六通，成就了阿罗汉果。当时，国中有一龙池，当中卧有名为阿利那的恶龙，其经常骚扰贤德之士，不让他们获得智慧，更因为口中有毒火，经常使得罽宾国发生干旱，严重的时候农民颗粒无收。得不到智慧，吃不饱肚子，罽宾国国民真是痛苦万分。国王为了驱除恶龙，请来两千阿罗汉。可是诸罗汉神通使尽不能动摇恶龙阿利那，最后还是祇夜多阿罗汉三弹指，使得恶龙遁于大海再不复来。自此，祇夜多三弹指驱恶龙的美名传遍阎浮提，慕名前来学法者不计其数。祇夜多阿罗汉弟子众多，其中多有获得阿罗汉果之人。祇夜多为什么具有这样的威德呢？据他自己说前身修法的时候连突吉罗这样的小罪过都没有犯过，从而拥有如此威德。
某一时期，月氏国由一个名为栴檀罽尼吒的国王统治，他很想获得智慧，经常这样感叹说：“哎，佛涅槃七百年，当今世上还有谁可以将大智慧传授于我？”言语当中颇有孤芳自赏之意。大臣们听了心中暗道：“陛下自以为天下第一智慧的人，没有人可以成为他的师尊。事实上的确如此吗？当然是否定的，因为我听闻罽宾国有罗汉名为祇夜多，三弹指驱除恶龙拥有大智慧，国王陛下竟然不知此人，可叹，可惜！”大臣们虽然心有疑问，但是不敢说出唯恐惹恼国王。所以，之后每当月氏王再说这话的时候，他们便纷纷上前赞叹说：“陛下智慧无人可及，天下无人可以成为您的师尊！”最开始月氏王还非常受用，对说这话的大臣进行奖赏，后来他突然醒悟听出了大臣们的敷衍之意。这一天朝堂上大臣们再度如此赞美月氏王，月氏王立刻高声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除了佛如来敢称天下第一，再没有人敢这样评价自己。你们如此恭维我并非我真的有智慧，而是怕我砍了你们的脑袋。你们如此恭维我，使我心生骄慢，对你们自己和我都没有任何好处！”大臣们听了纷纷垂头不语。月氏王又提高声音说道：“难道你们觉得我冤枉了你们，所以心中存有不快不屑回答我的话吗？你们应该尽心帮助我寻找智慧的人，这样好利于我统治天下，让万民获得安隐！”诸等大臣纷纷跪倒宣称不敢，之后有大臣站出来感叹说道：“陛下，您不要忧虑，我听闻罽宾国有祇夜多阿罗汉，三弹指驱除恶龙美名遍布阎浮提，您可以前往他那里听法获得智慧！”栴檀罽尼吒听了这话双眼一亮，说道：“我曾经听闻此人名声，只是觉得以讹传讹空有虚名，所以一直没有前往。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想去罽宾国，看看这位祇夜多阿罗汉到底有多大神通！”大臣听了纷纷暗道：“陛下很想获得智慧却又怀疑他人，这种矛盾心理如何能成就大智慧呢？我们必须帮助陛下拿定主意，前去礼拜尊者祇夜多才是！”于是他们立刻跪倒说道：“陛下真有此意，可将朝中事物提前办好，然后带领我们这些大臣一同前往，让我们也能获得一些智慧。”栴檀罽尼吒听了哈哈大笑，说道：“这个主意太好了，就这样办。半个月后，我就领着你们前往罽宾国。”
半个月后，国中事物打理完毕，栴檀罽尼吒便率领文武大臣浩浩荡荡离开王宫前往月氏国。国民知道国王即将远行，都拿来上好食物前来相送，看着跪在路旁的民众栴檀罽尼吒心中升起了少许骄慢来。离开都城后，栴檀罽尼吒观看道路两旁风景，心情非常放松。不仅如此，一路都有各个村落民众前来迎接欢送，一个个表现出万分崇敬的样子，让栴檀罽尼吒骄慢之心犹如大火一般燃烧起来。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他心道：“我栴檀罽尼吒为月氏王，管理无量民众。这一路上，他们纷纷上前礼拜夹路欢送，没有一个人对我不敬。哎，举目这个阎浮提，还有哪个大德能值得我前往供养呢？”想到这里便要打道回府，可是转念道：“走到半路折返，诸等大臣恐怕心生怨言。再者，那祇夜多到底什么样子，我还真的想要见见。那就继续赶路吧！”诸大臣见他迟迟疑疑的样子，纷纷上前问道：“陛下，您有什么事情没办，不然为何如此迟疑？”栴檀罽尼吒摇头说道：“诸事已办，我没有疑虑。不过，我兴师动众前去礼拜，结果那祇夜多并没有传说的那样好，岂不浪费我的精力和诸位的体力？后来我一想，已经走到这里，为什么不坚持走到罽宾国，好好看看这位祇夜多阿罗汉呢？”诸大臣听了纷纷颔首称是，于是队伍加快速度向罽宾国奔驰。
等到栴檀罽尼吒以及诸臣赶到罽宾国，看着这里幅员辽阔的土地，月氏王说道：“哎，这里如此广阔，上哪里寻找祇夜多呢？”正在他为难的时候，从前边走来一位老者，其手中拄着拐杖一步一摇，终于来到了队伍前边。“喂，我来问你，哪里是祇夜多的住处？”有大臣上前大咧咧的问道。“祇夜多？不认识！”老人见对方无礼回了一句便自离去。大臣摇头叹息道：“哎，祇夜多拥有大名声，此时看来并非如此，这位老人都不认得他！”其余大臣无不轻声嗤笑，暗道：“这个愚蠢的人，他不知道得罪了老人家，还以为人家不知尊者祇夜多！”月氏王并没有责怪无礼大臣，让车夫继续赶路，不久碰到一个年轻人，他便稽首问道：“年轻人，请问尊者祇夜多修行处在哪里？”年轻人还礼手指远处高山说道：“进入那座高山便可看到几处石窟，其中之一便是尊者的住处！”月氏王谢过年轻人，立刻率领诸臣向高山行进。
等到队伍来到山前，便有比丘上前问道：“施主如何称呼，来到这里所为何事？”月氏王稽首说道：“我是月氏王，听闻尊者美名特来拜见！”比丘听了说道：“大王稍等，我这便通知尊者前来迎接！”说完风风火火来到祇夜多阿罗汉面前。祇夜多阿罗汉看他神色慌张的样子问道：“比丘，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你如此慌张？”比丘合掌禀告：“尊者，那月氏国王栴檀罽尼吒率领大臣前来见您。您知道月氏王身份尊贵，又是远道而来，您应当换一身干净的僧服前往迎接才是！”其余比丘听了这话纷纷颔首称是，还有比丘说道：“希望尊者前去迎接，千万不要惹恼这个月氏王，否则对我国不利！”另外一个年小比丘说道：“师尊，他们说得都很对，您还是快些前往，不要让月氏王等急了！”听着比丘们七嘴八舌讨论完毕，祇夜多阿罗汉说道：“我记得佛如来说过，出家的人不要看重表面穿着，而要以修德为最重要的任务。既然如此，我岂能换崭新僧服前去迎接月氏王？”说完，他便闭上双眼静默禅定，根本不前往迎接月氏王。
“陛下，现在马上中午了，可是仍不见祇夜多前来迎接。诸臣站立已久疲累不堪，这可如何是好？”有大臣来到御驾前高声说道，“是否再派人前往通告？”月氏王透过车帘看到太阳爬上中天不由得心中暗道：“呦，这个祇夜多还真的有些架子，竟然不前来迎接本王。不过按照天竺法，出家人本在刹帝利族之上，他不来迎接也很正常。既然如此，我便率领诸臣前去见他，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特别之处！”想到这里，他立刻从车乘上下来，说道：“诸位跟我前去看看那祇夜多！”大臣们听了立刻跟随他向山腰走去。队伍来到了祇夜多阿罗汉的山窟之前，月氏王合掌问道：“请问尊者祇夜多是否在此修行？”比丘们听到月氏王声音心生惊恐，纷纷看向祇夜多阿罗汉，心中暗道：“师尊啊，您快快醒来迎接月氏王！”可是，祇夜多阿罗汉双目紧闭，对月氏王的问话充耳不闻。有比丘没办法只好上前说道：“陛下，这里正是尊者祇夜多的洞窟，请问您有何贵干？”
“哦，本王听闻尊者大名前来礼拜，不知现在尊者可有闲暇接受我的供养，并为我宣讲法道？”月氏王问道。
“陛下里边请，师尊祇夜多正在坐禅稍后便醒！”比丘做了请的动作。
“既然如此，我等还在在此等候，万万不敢惊动尊者坐禅！”月氏王虽然如此说，心里还是非常地恼火。正说话间，祇夜多阿罗汉进入四禅天，身体放出了大光明，将洞内照耀得通明一片。看到这个景象后月氏王心中赞叹：“看，面前这位尊者身放光明犹如日月，坐在其中威严万分！”此念一起月氏王顿生无限憧憬之情，他轻手轻脚上前稽首祇夜多阿罗汉，然后退坐一面静静等待他结束坐禅。其余大臣等也按照身份高低席地而坐。
不久，祇夜多阿罗汉从定中醒来，他咳嗽一声便要吐痰。月氏王见了立刻上前双手捧起痰盂放在祇夜多阿罗汉口边。大臣们见国王如此都吃了一惊，心中暗道：“陛下多么高贵，竟然屈身为尊者送痰盂！”祇夜多阿罗汉查知众人心中所想，张口对月氏王说道：“陛下，我今天还没有能力为你播种福田，你却屈身来到这里。不仅如此，还手捧痰盂侍立我的面前。”月氏王听了这话顿时心生惭愧，暗道：“当初我在中途生出这样的骄慢想法，我虽然对诸臣宣说，但是诸臣此时静坐没人转述给尊者。既然如此，尊者祇夜多如何知道我心生骄慢？若非神德怎么可以知道这些呢？”想到这里，月氏王心生恭敬，立刻跪倒在地头面礼足，合掌说道：“尊者威德已经遥知我心，我对您心生敬仰，从今以后不敢再生骄慢。还请尊者怜悯，为我等宣讲法教！”祇夜多阿罗汉查知月氏王心意真诚便对他说：“陛下，现如今我没有多余佛法宣讲，只告诉你一句话，你可要牢牢记住。”月氏王端坐那儿合掌颔首道：“好，请尊者说来！”“大王你在来的时候道路平坦顺利，去的时候道路犹如来时。切记，切记！”说完这句话祇夜多阿罗汉便闭口不言。
月氏王听了祇夜多阿罗汉的法语之后静思片刻，然后合掌对他说道：“多谢尊者为我讲法。我现在便率领大臣离去，不再叨扰尊者修行！”说完他上前再度头面礼足，大臣们一一效仿，然后跟随月氏王离去。走到中途的时候，有高胖大臣叹息道：“哎，我憋了一路了，这话不说不痛快！”有矮瘦大臣问道：“阁下有什么话要说？”高胖大臣说道：“我等追随陛下历经坎坷去往罽宾国，去见那个传言拥有神通三弹指驱除恶龙的祇夜多，没想到如今我们空载而归一无所获！”“此话怎讲？”矮瘦大臣问道，“那祇夜多威严万分，给陛下说了禅语！”“你懂得什么？”一个黑脸大臣说道，“那哪里是什么禅语，分明就是废话。他告诉大王说来的时候顺利平坦，回去的时候也顺利平坦。这话还用他说？”哈哈哈，有大臣听了大笑起来，半天之后说道：“阁下说得太对了，这祇夜多分明就是徒有虚名，我们算是白走一遭！”此话一起，大臣们无不叹息，有的人甚至心生恶意大声咒骂起来。
月氏王为了不让大臣们造罪，立刻高声说道：“你们这些大臣不要口无遮拦诋毁阿罗汉，难道就不怕积累罪恶祸及来生？”诸大臣听了这话纷纷闭口，片刻之后有大臣问道：“陛下，您口口声声说祇夜多为阿罗汉，他确实是阿罗汉吗，怎么得知呢？”月氏王说道：“诸位，当初走到此处我心生骄慢，不想祇夜多尊者遥知我心，等我见其要吐痰送上痰盂的时候，他说‘我没有能力为陛下播种福田，你却屈身来到这里。不仅如此，还手捧痰盂侍立我的面前。’如果没有神通，他怎么知道我心？最主要的是，在罽宾国尊者已经给我讲法，他说‘大王你在来的时候道路平坦顺利，去的时候道路犹如来时。’你们不解阿罗汉的话便说白走一遭，真是可笑！”诸大臣立刻问道：“陛下，那么尊者话中含义是什么呢？”月氏王说道：“你们难道没有头脑吗，好好想想再来问我！”大臣们听了一个个垂下头来。又走了一段时间，大臣们说道：“陛下，我等愚钝不解其意，还请您为我们讲解。”月氏王说道：“我在往世为人的时候，能持戒布施救助贫苦老弱，更能修造僧寺。正因为如此这些功德，才种下了我这一世为王的因。现如今我成为了月氏王，只有坚持修福，积累善德，才能在来世拥有隆重福报。因此，尊者告诫我说‘大王你在来的时候道路平坦顺利，去的时候道路犹如来时。’”
大臣们听了月氏王的话，立刻从马上下来纷纷跪倒在地说道：“陛下，我等愚钝不能理解尊者话中含义，妄自猜测评论，还以为是脚下所走之路。陛下神德，能理解尊者所言，知道自己王位乃是前身积功累德所致，更知道此生修复造福来世！”月氏王听了大臣们的话颔首说道：“你们既然已经知晓尊者之意，就当知道你们也是如此。你们前世积功累德此世成为大臣，要想来世享有福德，就得从眼下修福！”诸大臣听了无不说是。
回到月氏国后，月氏王以善法治国，对大臣们经常进行教导，从而使得国家越发强盛起来。民众因为感念月氏王的恩德，定期都要送来诸多财宝美食。这一天月氏王对民众说道：“你们应当知道我之所以能用正法治国，都是因为尊者祇夜多教导有方，你们要感谢的话就去多多礼拜尊者，多多供养尊者。”月氏国民众听了无不欢呼踊跃，他们成排结队前往罽宾国礼拜尊者祇夜多。而祇夜多阿罗汉奉行菩萨行，不断为民众宣讲经法，使得他们远离苦恼，同时也为他自己积累了无限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