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样听说的,有一段时间佛住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内,当时世尊的身边围绕着众多弟子和百姓听经闻法,城内的人民喜闻乐受佛陀的教化,前来听法的人不少。当时在城内有位盲眼的婆罗门,坐在街道上,听到有许多人的脚步声走得似乎很急,于是高声问那些行人:你们这么多人准备到哪儿去啊?
那些行走的路人告诉他:你不知道吗?如来出世难遇难求,如今就在我们国内,教化世人离苦得乐,我们现在就是前去听经闻法。
这位婆罗门身怀绝技,能辩识众生中的八种声音,知道这些声音是归属于哪一类型的福德之报。是哪八种声音呢?一、乌声,二、三尺乌声,三、破声,四、雁声,五、鼓声,六、雷声,七、金铃声,八、梵声。
说话带乌鸦声的人,性情刻薄冷酷无情,不知感戴养育之恩,不知清廉守法。说话带三尺乌声的人,性情凶残暴戾,喜欢伤生害命,内心少有慈悲善良。而带有破声的人,如果男人的声音象女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象男子,这种人福德浅薄,生就一付贫穷下贱相。如果说话带雁声的人,他们性情勤快,为人爽朗,五湖四海皆兄弟,时常受到亲朋戚友的关照。说话带鼓声的人,能言善辩,思辩敏捷,才学丰富,这种人必然会当上国师。如果说话带雷声的人,智慧非凡,学问深广,善于分析,教化天下人民。带有金铃声音的人,财富丰厚,积聚的钱财无数,富可敌国。而带着梵音的人,福德深厚,如果是在家人,必然生为转轮圣王,统领国家,如果出家学道修行,必能成就佛道,证得佛果。
这时婆罗门对路上的行人们说:我能识别人们说话的声音,如果真是佛陀出世,必定在梵音说法,你们带我到佛的居住处,让我听听分别是不是真是佛出世。
于是那些路人牵着他带他前去,就快到佛的住处,听到佛陀说法的声音,梵音莹绕,柔扬流畅,盲人心中生大欢喜,顿时两眼重见光明,看到佛陀紫金色法身,三十二相好,有如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马上上前行礼,欢喜无比。佛陀为他讲经说法,他也用心听佛教化,破除二十亿恶因邪见,证得须陀洹果。他证得了智慧的法眼,恳求出家,佛陀慈悲地说:善来。为他授戒,成为沙门比丘。
佛再为他演说法要,在他的福德以及努力精进下证得阿罗汉果,参加法会的大众,都觉得惊奇不已,尊者阿难从座位起来,长跪地上叉手作礼,对佛说道:
世尊出世教化救度无数众生,引导群盲离苦得乐,惠泽佛的恩德无法计量,这位婆罗门听到佛的梵音马上就令眼睛重见光明,又证得清净法眼,佛对这个人恩德何其深厚。
佛告诉阿难:我令他的眼睛重见光明,不仅仅在今天,在过去世中也曾令他的眼睛重见光明。
阿难又问:不知道世尊在过去世中令那位婆罗门眼睛重见光明的事情是怎样的呢?请为我们开示演说,解我们疑惑。
佛告诉阿难:在过去很久远很久远,不可思议无量无数阿僧祇动的时候,当时在阎浮提内有一个名叫富迦罗拨的大城,有位名叫须提罗,意思是快目的国王,名叫快目是因为他的眼睛明净,清晰明亮无比,能透视墙壁,遥看四十里远,因为有这个能力所以称为快目。他统领着阎浮提内的八万四千多个国家,疆土六万山河大地,八十亿个村庄部落,国王有二万位夫人和婇女,一万位大臣,五百位太子,大太子名叫尸罗拨陀提,意思是戒贤,国王心怀慈悲,怜悯体恤一切众生,爱护子民有如慈父,时常教导人民要行善积德,民风淳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时吉祥,四季平安,人民生活富绕丰足。
这时国王暗自思惟:我是因为宿世的福报,所以今生统领国家成为人中之王,财富丰沃,拥有四海的财富,教化国民如风吹绿草,今世享受,来世再没接续的福报,只怕来世要受到贫穷苦报,就好象耕夫春天播种,秋季收获,辛苦劳动所有丰收,又如果春季时节懒惰,秋收时候哪里有望收获?因此我如今就要种下各种福田,及时播下福德的种子,不能懈怠。
国王马上宣告群臣:把国库中的金银珍宝,衣服被铺饮食以及各种日常所需的用品,在各城门以及闹市之中,下达公告,通知国内所有人民,如果生活贫困所需不足的,可以前来领取。
公告下达八万四千多个小国,同时命令他们打开国库布施给一切有所需求的人民,这时各位大臣,奉命竖立金幢,击打金鼓,把国王颁布的命令通告天下。整个阎浮提内所有人民、沙门婆罗门以及孤寡无依,贫穷无助、年老体衰,生病愁困等,都希望得到救助,也一一如愿以偿,他们仰赖国王的恩典惠泽,解决生活上的困难去除烦忧,歌颂赞叹国王的种种恩德。
但是在边界附近有一个小国家,这个国王名叫波罗陀跋弥,生性傲慢,不听从国王的教化,在治理国家上有五种事情不加节制,如性情鲁莽草率,不加思虑,荒淫无度,不理朝政,国中虽然有忠贤的大臣,不加重用,边境上的人民劳役繁重,商人贾客来到国中买卖做生意,征收的税项超出常规。
那个国王有位大臣名叫劳陀达,聪明有智慧,明辨是非,眼看国王有失明正,于是上前劝谏国王:大王,有五种政事处理不当,会令国家不安,不久的将来必然会招至祸害,如果大王不厌弃,请听微臣细说。
国王说:你说。
劳陀达跪在地上向国王晋谏:大王,你率性而为,鲁莽冲动,极少深思熟虑,这样处理事情极为不妥,必然会招至后悔;大王又沉迷于声色淫乐之中,不理朝政处理国事,只怕延误大事;虽然国中有忠贤的大臣,但却极少接纳他们的意见,难以做到防患于未然;边土上的人民,劳役繁重相当困苦,如果继续如此,只怕民众都会有外逃他国的想法;商贩贸易所加的赋税有违常理,恶性循环,造成物价昂贵,民不聊生。有这五种不合理的事情,即是亡国之兆啊,希望大王操心国事,造福国民。就好象须提罗大王,他恩施四方,慈悲济世,爱护子民,阎浮提内的人民,没有不蒙他的恩德所施而受惠,只有我们这个边埵小国,不跟随其后,无法慧泽到我们的人民,请大王随意承命奉行,造福子孙令他们福禄长远绵绵。
波罗陀跋弥王听完劳陀达这番说话,顿时满脸怒容,并不接纳他的谏言,大臣劳陀达心里也对国王更加不满,他心里想:我见国王如此治理国事,种种处理手法并不正确,为表忠诚希望能起辅助国王治理国家的大任,才会提出这些建议,他不但不听反而更加愤怒,既然不接纳我的谏言,说不定还要被处死,不如我先把国王杀了,也算为民除害。
劳陀达有这想法,就开始密谋,不想事情未成却先东窗事发,国王带兵前来征剿围捕,劳陀达得到消息,知道国王前来捉拿他归案,骑上快马逃去,众将兵快骑追捕,劳陀达平时练就了百步穿杨非常了得的箭术,知道箭射在人身体的十八处,可以即时没命,虽然兵将众多,但也不敢太靠近前来抓捕,只有看着他从眼皮底下逃到富迦罗拨国。
劳陀达求见快目国王,行礼问候后,和国王相谈甚欢,对答如流,国王知道他是个人才,于是封他为大臣,慢慢得到国王的信任,劳陀达把前尘往事相告,国王听后问各位大臣:那边的国土,是不是不属于我管辖呢?
群臣回答:禀告大王,是属于大王管治的,只是一直以来那位国王自持路途遥远,所以没有前来进贡问安。
劳陀达说道:那个波罗陀跋弥生性凶残暴戾,荒淫无度纵情声色,不知节度,治国无方,但持山高王帝远,不遵照大王的命令,国内的人民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恨不得杀了他,大王借兵给微臣,等我前去把他剿灭降伏。
国王听他如此说,同意出兵,于是颁布命令属下各诸候国,选择精兵勇将,不日之内前来集合,出兵波罗陀跋弥王国。
这时,与波罗陀跋弥王相邻的国王,派人来送信给他说:在整个阎浮提内,都颁布下命令出兵,准备前来剿灭你们国家,你还这么快乐休闲安定舒适吗?
波罗陀跋弥得到消息后,整天坐立不安,愁容满脸,不知如何是好。他身披黑衣,坐在黑暗之处,有位大臣辅相婆罗门前来拜见国王,看到如此情景,问他的原因:大王,是否有什么烦忧,请告诉我。
波罗陀跋弥王说:爱卿你没听说吗?那个劳陀达逃脱突围出国界投靠快目王,现在因他而起,令快目王颁布命令八万四千多个国家出兵前来征剿我们,如果他们来,我们必死无疑,国也毁灭了。
辅相说:这么大的事情,应该让群臣共议。
各大臣集合商议,各各出计对辅相说:我听说快目王,曾经发过誓愿布施,除了自己的父母不布施之外,其作一切众生,有所要求的,都不会拂逆所愿所求的,如今在国内,有位盲眼的婆罗门,可以前去劝他向快目王哀求布施眼睛,如果能够得到眼睛,那些兵将自然不足为患会撤军了。
国王听到众人的计议,马上同意,派辅相执行任务,辅相即时派人前去找那位婆罗门,把他来后告诉他:如今国家有难,希望你能出力相助协办。
婆罗门奇怪地说:我只是一个盲眼人,什么都看不见,有什么能够相助协办的呢?
辅相对他说道:事情是这样的,须提罗王现在想召集各国兵力前来讨伐我国,如果真是出兵前来征伐的话,我们这些青壮年人还能逃脱,而那些年老体衰身患疾病的人就令人担扰了,何况你双眼失明,怎么能逃脱得了?那位国王曾经有誓愿说,随人所求布施一切,不会有违他人的愿望,你前去向他乞讨眼睛,必能得到,如果得到他的眼睛,兵将必然会退。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招募你前去。
婆罗门说:如今我什么都看不见,这件事怎么能办得成?
国王又鼓励他:我会派人送你去去。
国王马上准备路途上的粮食所需,又派人当向导。这时在快目王的国家,出现种种不祥之兆,空中雷电霹雳,恍似崩炸一般,星星陨落,空中阴雾重重,地面处处崩陷开裂,天上飞的禽鸟哀声悲鸣,不但自己挫伤自己身体,还拨去自己身上的羽毛;地面上虎狼狮子等走兽之类,吼叫声声,恍似躁动不安;国王和臣民大众,看到如此情景,都觉得相当奇怪,这时婆罗门来到城内,进入王宫走到殿前,高声唱道:
我身在异国他乡,听说国王的德名,
布施所有众生,不会违逆他人意愿,
因此远涉前来,盼望能够乞求。
国王坐在殿上,关心地问道:你远道而来,觉得疲倦么?你希望所得到的一切要求,比如珍珠玛瑙珠宝、车马辇舆、衣服被铺饮食以及医药等等,都可以给你。
婆罗门说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并不能增加福德善报,如果能够布施你身上的,果报会更大。我双目失明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时常处在漫漫黑暗之中,听说国王愿意布施,因此前来希望向大王乞求眼睛。
国王听说后心中欢喜,对婆罗门说:你如果想要得到眼睛,我可以给你。
婆罗门问:那么,如果你愿意给我,什么时候可以得到?
国王说道:过七日后,就给你。
国王即时向八万四千多个小国公告:须提罗王,在七日之后,会剜自己的眼睛布施给婆罗门,如果想前来观看,请届时集合。
各诸候小国的国王以及人民,听说国王如此下令,都统统前来,来到王宫,八万四千多个诸候国王与臣民,整个身体仆倒地上国王的跟前,涕泪交零,哀求国王道:我们这些人,在整个阎浮提内全蒙大王的福荫恩德,现在如果国王剜眼布施给婆罗门的话,我们所有的人民,将来怎么办?以谁为依皈?希望国王回心转意,切勿为了一个人而舍弃所有的人民和所有的一切。
一万位大臣亦全身仆倒地上,向国王恳求道:大王,你为什么不哀悯我们?为什么只为了一个人而要舍弃我们?希望国王回心转意,千万别把眼睛布施给他。
二万位夫人也仆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一般在国王跟前,恳求道:恳请大王,回心转意,千万别把眼睛布施给他,以安抚我们。
五百位太子涕泪交零哭着哀求:希望王父,怜悯我们,不把眼睛布施出去,以抚尉我们。
戒贤太子再向国王说道:王父,愿意剜我的眼睛,来代替父王,因为我虽然会死,但对国家没有任何损伤,但如果大王没了眼睛,国内人民无以依皈。
快目王告诉各诸候国王群臣夫人以及太子等人:我自投生转世以来,经过无数生死,所堆积的尸骨可以高过须弥山,斩杀生命所流的血,多于四大海洋,所饮过的母乳,也有如四大江河,因生离死别的痛苦所掉的眼泪,多过四大海洋。堕落地狱恶报后的身体,被火烧,下油祸煮,刀斧斫,剑戟剌,眼睛不在话下。投生到饿鬼道中,受报的身形骨瘦如柴,火从身上自燃,把自己烧成焦,这样的恶果,眼睛不在话下。投生到畜生道中,虚肉强食,相互嘶咬,种种死伤都不计其数。投生人道所受的身体,寿命长短多有中途夭折,或者又因为种种欲望互相争斗,图谋不轨,互相残杀伤害,死伤无数,如此伤害,眼也无数。即使投生天上,命也不久,因此从久远以来开始计算,虽然投生的形相不少,在三界五道之中不断轮回,都由于贪嗔痴等种种造作,生死象灰尘那样数也数不清,但都未曾为了求佛道而布施,因此这只臭秽之眼,容易损毁之物,在不久的将来,也都会自己变坏,如果今天我用来布施给别人,不应该吝惜不给予。如今就用这双眼睛,用来布施以求取佛的无上一切智慧法眼,如果我的愿望能成,成就佛道之时,我将给予你们清净慧眼,你们大众不应该阻档我求无上佛道的愿望。
国王这番说话,令大会之中的众人,顿时都默然无语。国王对左右说道:你们现在就来挑我的眼睛。
左右侍臣个个都拒绝说:情愿索取我们的眼睛,我们的身体有如芥子般微不足道,都不愿意伸手举向大王的眼睛。
国王对群臣说:你们去寻找一位肤色黝黑,眼睛向下看的人来。
各位大臣马上去把那个人找来,国王把刀递给他,命令他道:你马上帮我把眼睛剜下来。
于是那个人遵照王命,把国王的一只眼睛剜下来,放在国王的手掌上,国王马上发下誓愿:我用这眼睛布施,以求取佛道,如果将来得成佛道,这位婆罗门,得到我这眼睛后,能够马上恢复视力,重见光明。
作了誓愿后,国王把眼递过去放进婆罗门的眼眶内,婆罗门的眼睛马上恢复视力,重见光明,能够看到国王以及大会之中所有人民,他心中欢喜激动得不能自胜,他多谢国王说道:现在得到大王的一只眼睛,我已心满意足,请大王留下另一只眼来看东西。
国王回答说:我已答应你布施双眼,不可以违背诺言。
然后又把别一只眼睛剜出来,再放在掌上,又再发下誓愿:我以布施眼睛的功德,上求佛道,如能成就佛道,至诚不虚的话,这位婆罗门得到我的眼睛后,便能看见东西,恢复视力。
然后又把这只眼安在另一眼上,婆罗门同样眼前重见光明,霎那间天地震动,地动山遥,这股震动的余波直冲天上,天上的宫殿也晃动起来,各位天人被这股余波震动得惊愕不已,是什么原因会引起如此不凡的震荡呢?天人们各各寻找原因,只见菩萨剜眼布施,各天人感动得从天上飞到凡间,充塞整个虚空,在虚空之上散下各种花香而供养,纷纷赞叹道:善哉,大王的布施,是多么伟大了不起。
天帝上前问道:你做出这么伟大了不起的事情,是为了将来有什么回报?
国王回答说:不求魔,不求梵,不求四大天王、转轮圣王三界等等的享乐福报,只希望用这份功德上求佛道,将来度化众生,证得涅磐之乐。
天帝又问:你如今剜眼睛,非常痛苦,你可有生起后悔以及嗔恚心吗?
国王回答:没有,没有后悔,也没有嗔恚。
天帝不相信地说:但我现在看到你相当痛苦,血水淋漓,身体痛得发颤发抖,但你说你不后悔,这让我难以相信。
国王马上发誓道:我从愿意剜眼睛布施以来,没有半点悔恨之意,以求将来得成佛道,如果真实不虚的话,就令我两眼回复如初。
国王誓愿刚落,两眼马上回复如初,眼神明净晰亮,比原来清晰几倍,诸天人以及臣民大众,欢呼庆祝,载歌载舞。
国王对婆罗门说:如今我把眼睛布施给你,令你重现光明,将来在我成就佛道之时,更让你用慧眼去看待一切事物。
然后带婆罗门进入国库之内,任他领取一担宝物派人送他返回本国,波罗陀跋弥亲自前来迎接,见到他问:你乞求眼睛,得到了吗?
婆罗门回答:得到了,我现在的眼睛能够重现光明。
国王又问:那位国王现在是生呢还是死了?
婆罗门告诉他:因为大王的善心,感天动地,诸天人都全部下来供养,大王当时发下誓愿,眼睛马上回复如常,而且还比以前更明亮了。
波罗陀跋弥王听说后,心生恚恨,愤愤不安,最后心裂而死。
佛告诉阿难:想知道当时那位须提罗王吗?他就是现在的我,而那位波罗陀跋弥,就是现在的调达,当时向我乞讨眼睛的婆罗门,就是现在法会中的证得道果的盲眼婆罗门。由于在过去世的时候,我布施眼睛给他,直至到今天,也因为我的原故,因此他既回复肉眼的视力,也证得慧眼,我为你们,世世修行苦行,积功累德,今天成就佛道,你们应该要勤加修行,力求出离,断除轮回的根本。
佛开示完后,与会大众,感念佛的恩德,精勤努力,克服内心的种种贪欲,有的证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以及阿罗汉果位,有的发起无上菩提道心。尊者阿难以及法会中的大众,闻佛所说,心中欢喜,纷纷表示尊教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