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舍房的床铺上,凝视著迎面房舍一列列的灯光,偶而天际会散发出灿烂耀眼的光彩,远方更传来冲天炮飕飕的爆裂声,此起彼落地划破长空--中秋夜晚。
看不到皑皑皎洁的明月,稀疏微弱的星星亦隐入黝黑灰朦的云海里。远方咯咯哀鸣的蛙叫,房舍内昏暗的灯光,将四周衬泛出凄然的惨白。窗外哗哗的雨声,水滴映著光耀形成白线直划而下。晦暗的光线,郁闷的情怀,迷失方向的稚子,彷徨无依,唏嘘无奈··。
若人生如戏,戏应有情节;若人生如画,画应有主题。而我却因不羁的性格,加上事业微成,狐群狗党,左拥右簇下,终日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晨昏颠倒。如汪洋中的孤舟,迷失方向而不知返航,刹那间失去所有。几条罪名起诉下,我锒铛入狱。冰冷的铁窗,坚硬的床板,严苛的纪律,刻板的生活,单调的日子。在禁见的日子里,几经思索,当我发现是朋友为了一千万现款而设计陷害,我憎恨,我懊恼,我开始忐忑不安,我不甘心,我要报仇,甚至想买杀手,置对方於死地,或设计让他入狱。我终日痛苦难熬,坐立不安。报复的心一日日的增强,充塞整个脑海。因而精神恍惚,夜里辗转难以成眠,偶而入睡,就会浮现那些陷害我的狰狞面孔,用不屑的眼光向我逼视,邪恶的嘲笑声,讽刺得我遍体鳞伤,乍然惊醒,耳边嗡嗡作响。我每每失眠,因而常常犯纪
接受惩罚,我度日如年,一百多个日子过去了,我变了人样,终日懵懵恹恹的,痛苦得··想了此残生!
在一次静坐的时候,外面扩音器传来念佛声音,一丝丝的传送进来。起先是觉得厌烦扰人,而後渐渐、缓缓地一遍遍的静心聆听。从未曾有过的感觉--平安、宁静、清凉。『阿弥陀佛!』就这四字圣号。久而久之,每次静坐都会渴望能倾听到--阿弥陀佛的梵音赞颂。而後不知不觉的和著,心灵由枯涩乾瘪转而湿润光滑,安祥清凉。几次参加佛学教化,在乙性法师及悟仁法师的开示下,认识了佛之大慈悲和大愿力。最後我归依了,法号净安。现在每天钻研佛学经典,念佛、礼佛、赞佛、忏悔,日复一日的愈发觉佛之功德威力。
佛说∶「忍辱即是智慧,忍辱名为有力大人。」
佛遗教经云∶「若有人来节节支解,当自摄心,无令嗔恨;亦当护口,勿出恶言。若纵恚心,则自妨道,失功德利。忍之为德,持戒苦行所不能及。能行忍者,乃可名为有力大人。若其不能欢喜忍受恶骂之毒如饮甘露者,不名入道智慧人也。所以者何?嗔恚之害,则破诸善法,坏好名闻,今世後世,人不喜见。当知嗔心,甚於猛火,常当防护,无令得入。劫功德贼,无过嗔恨··。譬如清冷云中,霹雳起火,非所应也。」
今後一定秉持佛之大慈悲大愿力与无我的施舍,原谅我所有怨恨的人,用欢喜心礼敬所有长官,用随缘心与同学相处,让我的人生由惨淡灰白转而灿烂瑰丽,让未来充满喜悦,充满自信。
八十四年九月一日是我一生最重要的转捩点。因为屏东看守所礼聘佛教界高僧主持「佛七法会」,我幸运参加此一盛会。法会第一天早晨,带著满身的罪孽与谦卑忏悔的心,走进庄严无比的佛堂,迎面是一慈悲的法相呈现在眼前,内心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低首哽咽,不禁潸潸泪下,跪倒在菩萨的面前,犹如迷途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里。忏悔过去种种的委屈与不是,悲凄的不能自己,内心淌著血,我想呐喊--妈妈。
七天的「佛七法会」在鉴因法师深入浅出地阐述後,继续礼拜诸佛,忏悔业障,勤念佛号。有一天正当法师开示时,一苹蝴蝶飘然飞来,伫停在一同学身上,另一同学伸手欲捕之,然其即飞到另一处,久久不愿离去。足证有情佛性本具,连最愚痴的众生也懂得听闻佛法。你说,佛法的功德威力可不可思议?
法会的第四天下午,我到地院开庭,我秉著菩萨慈悲的胸怀和无我的随缘心境,接受法官的审理。出庭时,心情格外的平静,更不可思议的是曾陷害过我的一位朋友出庭作证,竟不知何故,前後供词不一而遭法官当庭呵斥一番。最後也没问我什麽,就被谕还押。出庭後第三天,旁听的友人来信告诉我∶开庭对我大大有利。因为秉著「一切随缘」与「阿弥陀佛慈悲喜舍」的心接受审理,内心更觉坦然,亦不再患得患失,一切相信审判长的判决。
日後只有更加精进,每天礼佛念佛,背诵经文,彻底求哀忏悔,愿佛慈悲不舍,哀怜摄受。最後仅以此诗句来表露我个人对人生的一种看法。
为人不可不回头,名利英雄有时休;千种情怀千种修,一分劳碌一份忧。红尘高楼千年计,白骨荒郊一土丘;开口对人间借问,为谁不了为谁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