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选择 只有我割肝救媳
在丈夫心中，她是忠贞不渝的妻子，在公公心中，她是善良贤淑的媳妇，33岁的蒲江农妇廖红霞以中国妇女传统的美德，赢得丈夫和家人深深敬意。当她身患重症肝病以后，丈夫不顾一切准备献肝救妻；公公、婆婆、弟弟、弟媳、表妹、表妹夫……全家总动员为廖红霞配型献肝。但医院的检测结果只有62岁的公公张国文的肝比较匹配。但面对这得之不易的惟一生机，廖红霞却迟疑了。 “公公这么大年龄了，我不能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如果有一点意外，我会一辈子难过！” “媳妇待我们家人很好，对我们两个老的更是无微不至，如果我能救她而不去救，我下半辈子会寝食难安！” 公媳俩“对峙”了几天，昨（9）日，医院即将给公公张国文做肝移植前的肝穿检查，到了最后作决定的时刻，在本报记者的陪同下，张国文和儿子张元林回到蒲江寿安家中，最后征求老伴家人的意见。 成都版《父亲》之上半部———蒲江纪事 第一幕风云突变 婆婆：宁愿割我一刀，也决不让老头去 在蒲江的一个村子里，我们见到了廖红霞的家。这是一所极普通的农家院落，门前种满了橘子树。廖的丈夫张元林、父亲、姨妈、表妹、妹弟等一大家子人已早早地等在那里，惟独不见母亲蒲淑元。表妹悄悄指了指果园，片刻，张元林从林中扶出了妈妈。老人坐下凳子，还没说话，泪水便夺眶而出。在场的其他人都不说话，因为每句话都牵扯着两个人的生与死。 一阵长长的沉默后，婆婆蒲淑元表了态：“他兄弟们没有意见，我就有意见。”“老头都60多岁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依靠谁啊？” 在老人家眼中，如果有什么闪失，就会同时护理两个人。这是一个农村家庭所承受不起的。“老头这辈子，从没去过成都。60多岁的人，吃没吃过、穿没穿过。我宁肯割了自己的，也不割老头。”“媳妇也孝顺、也听话。我也想她好，但是太矛盾。”蒲婆婆声泪俱下。 待老伴说完，张大爷慢慢地说：“既然不同意也没办法，只有快点把媳妇接回来。”“我们一定好好照顾她，让她过好这最后的日子。”蒲婆婆说。 第二幕泪流满面 丈夫：我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面对母亲坚决的态度，几个小辈子再怎么说也是枉然。一想到在因冲动而入狱5年的日子里，妻子不但没有抛弃自己，反而上照顾老人，下养两岁的女儿，一个人挑起了全家生活的重担，张元林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那会儿，她每年都来看我四五次，经常写信鼓励我。有一次是1996年，她带着3岁的女儿来看我，除了背孩子而外，硬生生还背去了亲手种的50斤脐橙。由于不熟悉路，她搭错了车。等下了车，已经是天黑了。当时没有了班车，她拖着沉重的包袱往劳教所赶，整整走了一个半小时，才摸到劳教所。好多人都劝她离婚，但她从来没答应过。我对不起她啊……”张泣不成声。“其实我想到过家里会反对，但还是抱有一些幻想。从知道医院免除费用起，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我是O型血。这样就可以把我的肝割给妻子。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第三幕母女情深 女儿：我等妈妈回来看我 随后，我们决定去看看廖红霞的女儿。就在车即将离开的那一刻，蒲婆婆突然追上来，拉着记者说：“你们一定要告诉我媳妇，不是我不愿意救她，她也是我的心头肉，但是，老头子这么大年龄了，冒不起这样的险啊，请她千万千万不要怪我！”蒲婆婆刚离开，张元林突然扑到车前：“你们别跟她说，先别通知医院，我等我弟弟回来，再一起劝劝妈妈。” 在学校里，我们见到了廖的女儿雪雪（化名）。她今年正读小学六年级，同所有的同龄人一样，雪雪渴望父爱母爱，向往快乐、无忧的生活。我们实在不忍心把那个残忍的结果告诉这天真的小女孩。 雪雪告诉我们，她知道妈妈的病，知道妈妈在成都住院。一想起妈妈心里就特别难过。“爸爸不在的时候（入狱时），妈妈天天喂猪、洗衣服、做饭……早上6点就起来了。”“我很想妈妈，我会好生学习等她。我想跟妈妈说，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成都版《父亲》之下半部———成都纪事 第四幕美丽谎言 廖红霞：“妈妈同意没有？” 回到医院，我们打算走楼梯。因为这样或许可以在电梯口避开廖红霞，或许还可以想到什么新的借口安慰她。然而刚刚走到大楼口，就看见了廖正在那里眺望，原来她竟一直站在那里等我们回去。见到我们，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妈妈同意没有？弟弟他们怎么说？妹妹反不反对？”所有人都愣了。“当时人很多，我们不知道你说的弟弟、妹妹到底是哪一个。不过，没有人说反对的话。你丈夫就在后面的车上，等一下就来。你先去好好休息，不然会加重病情的。”我们对廖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第五幕峰回路转 上车那一刻，父亲坐在他身旁 昨晚7时许，始终不放心的记者再次来到华西医院，让记者惊讶的是，记者看见了张国文。张国文告诉记者，从雪雪的学校回来，一家人又坐在一起讨论，蒲淑元一直不吭气，大家有意无意谈起廖红霞的种种好处，老人终于忍耐不住了，迟疑地对老伴说：“那你就去吧。”话音还未落，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电话里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老人转头就反悔…… 想着爱妻还在医院苦盼，家人却一再在这里犹豫不绝，张元林终于忍无可忍，抓起随身的包袱就冲向门口，当时，心灰意冷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把妻子接回来，我陪她一起走过这段最后的日子。”带着绝望的泪水，张元林坐上汽车，不敢再回头看身后的家人，突然之间，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一转头，爸爸张国文已经坐在自己身边，目光中透着坚定：“我跟你回去救媳妇！” 第六幕最新消息 做手术必须戒掉30年烟酒 昨晚在病房里看着爸爸沉默的面容，廖红霞从丈夫的眼中读懂了一切。晚上8时许，住院总医生邓志刚给张国文老人做了简单体检，嘱咐老人：为了手术的安全和供肝的质量，从现在开始就必须戒酒戒烟。 酒和烟对老人来说，是他的第二生命，三十多年来，他每天要喝三次酒，每次都要喝半斤左右；叶子烟更是须臾不离身。骤然之间，听到医生要他戒掉烟酒，老人不好意思地小声对邓志刚说：“可不可以只喝一点点？”“不行，必须立即全部戒掉，否则你手术后康复困难。”老人犹豫着，邓志刚跟着追加一句：“你抽烟喝酒会影响供肝的质量。”这话一出，老人立即点头：“好，好，我戒！” 早报记者杨丹实习记者牛正捷摄影方炜 新闻链接 62岁活体移植国内第一回 2001年，华西医院肝移植中心主任严律南教授委托本报记者，面向社会挑选3个贫困中末期肝病患者，为他们做免费活体肝移植。2001年底，第一个免费名额被用于内江一名5岁的小女孩身上。时隔4年之后，本报记者将廖红霞和张元林的情况向肝移植中心主任严律南教授通报，请中心启动第二个免费活体肝移植名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