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日本曹洞宗的邀请,以广修法师(宁波天童寺退居方丈)为团长的中国佛教协会访日代表团一行6人,参加了在其大本山永平寺举行的“中日友好纪念诗碑”揭幕式。11月16日,代表团一行在新大阪国际空港受到了永平寺监院南泽道人长老和国际部主事南直哉法师的热情欢迎。日本曹洞宗长期以来一直致力于中日佛教友好交流,南泽道人长老和南直哉法师是中国人民和佛教界的老朋友,曾多次参拜过宁波天童寺,和团长广修法师和天童寺监院修祥法师是多年的老朋友,再次重逢自然分外亲切。18日是举行揭幕式的日子,代表团一行清晨四时便起床,到大殿与永平寺僧众一同做早课。上午8时许,揭幕式在大雨中如期举行。在诵经声中,首先由中国代表团在广修法师的带领下依次敬香,然后由日本僧侣代表敬香。最后,由日本永平寺监院南泽道人长老和广修法师、修祥法师代表两国佛教徒揭下了“中日友好纪念诗碑”的幕布。诗碑的全称为“道元禅师得法·中日友好纪念碑”,碑高1.5米,宽2.5米,重十吨,上面镌有赵朴初会长和永平寺贯首宫崎奕保长老的诗偈。
赵朴初会长的诗偈是:
伞松千寻,
衣传如净;
尘念永平,
慧灯无尽。
宫崎奕保禅师的题诗为录自道元禅师的原偈:
西来祖道传我东,钓月耕云慕古风;
世俗红尘飞不到,深山雪夜草庵中。
宫崎奕保长老今年96岁,神采奕奕,精神饱满。17日晚,宫崎奕保长老会见了代表团一行,他语重心长地说:从佛教的法脉上讲,中国是日本的恩师,道元禅师正是从如净禅师那里得了正法,才得以在日本弘扬光大。中日两国人民和两国佛教徒应永远友好下去。宫崎奕保长老不仅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了。两天后的11月20日,长老便率领数十位僧侣访问中国,先在杭州参加了“净慈寺大梵钟落成十周年纪念大法会”。随后,参拜了道元禅师得法的地方——宁波天童寺。拜谒了寺内的道元禅师得法纪念碑,并与陪同的广修法师纵谈古今,丝毫未显倦意。参观结束后,中日两位长老合十问讯,互祝吉祥。
日本曹洞宗为道元禅师所开创。道元禅师(1200—1253)出身贵族,自幼受汉学教育,8岁丧母,9岁读《俱舍论》,遂有出尘之志。13岁到比睿山礼良观法眼出家,翌年礼天台座主公圆僧正剃发,接着登坛受菩萨戒。道元在广读佛教经论、钻研显密二教义理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些疑问,如:显密二教共谈本来本法性,天然自性身,若如此则三世诸佛依甚更发心求菩提耶?他遍访名师,无人能给满意的回答。当他向善修观心的公胤僧正请教时,公胤回答说:“此问辄不可答,虽有家训诀,未尽美,传闻大宋有传佛心印之正宗,宜入宋求觅。”此后他到京都建仁寺,投到从宋求法而归弘传临济宗的荣西门下。一日道元入方丈向荣西提出上述疑问,荣西回答说:“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道元从此有醒。荣西去世后,道元便在其弟子明全门下参禅。日本贞应二年(1223),道元24岁,随其师明全入宋求法,遍访名德,终于在浙江天童山如净禅师座下契悟,“了却一生参学大事”。据《宝庆记》载,一天如净禅师入堂,见有僧在坐禅时打瞌睡,便喝斥说:“参禅者,只管身心脱落,只管打睡作么?”道元旁闻此语而豁然大悟,径趋方丈烧香礼拜。如净问起来由,道元答道:“身心脱落来。”如净说:“身心脱落,脱落身心。”即授道元印可。道元谦虚地说:“这个是暂时伎俩,和尚莫乱印。”如净回答道:“我不乱印你。”道元问:“如何是不乱印底事?”如净禅师道:“脱落,脱落。”此后道元又从如净受“佛祖正传之大戒”,在天童寺参禅两年。南宋宝庆三年(1227)拜别如净禅师回国。临别,如净禅师赠以芙蓉道楷的法衣、洞山良价《宝镜三昧》和《五位显诀》,又赠自赞顶像(肖像),并嘱咐说:“汝以异域人,授之表信。归国布化,广利人天。莫住城邑聚落,莫近国王大臣,只居深山幽谷,接得一个半个,勿令吾宗致断。”
道元禅师回国后,举扬曹洞家风。先住九州,后迁京都住建仁寺,后往深草。当地信徒为道元在深草建兴圣寺,道元于1233年移锡进住。后兴圣寺发生火灾,灾后又得信众资助于越前建大佛寺,于宽元四年(1246)更寺名为永平寺。“永平”一名源于佛教东传中国的年号。据《永平寺梵钟铭》记载:“夫永平者,佛法东渐之历号也。扶桑创建之祖迹,鹫峰一枝,于是密密;少林五叶,至今芬芬。”
道元的禅法,直接继承了中国曹洞宗宏智正觉——天童如净的默照禅风,提倡“只管打坐”,主张修证一如。道元谨遵师教,远离荣利,居山修行。与日本临济宗的“兼修禅”和所谓的纯禅相比,道元的禅风带有古朴和枯淡的色彩。
道元禅师在理论上和组织上为日本曹洞宗奠定了基础,因而被遵为日本曹洞宗的高祖。莹山绍瑾在道元入寂半个世纪后继主法席,为日本曹洞宗第四祖。为将道元禅法推向日本民间,他相继创立“江湖会”、“腊八摄心会”,使日本曹洞禅法大兴于世,曹洞宗教团日益发展壮大,因而他被遵为日本曹洞宗的太祖。
莹山绍瑾禅师(1268—1325),8岁从道元弟子义介出家,13岁从怀奘受戒。怀奘逝后师事义介。一日义介举南泉普愿答赵州从谂和尚之问“平常心是道”的公案,绍瑾听后“豁然契悟”,后从义介受付法传衣(道元袈裟),在义介去世后继位为大乘寺第二代住持。绍瑾在世时以大乘寺为基地,致力于向普通民众传教,创建了净住寺、永光寺、总持寺等许多新的寺院,使日本曹洞宗得到极大发展。其中总持寺在能登国风至郡,原为律院,住持定贤律师将此寺献给绍瑾,从此改为禅寺。日后总持寺发展为曹洞宗的重要传法中心,近代成为与永平寺并列的日本曹洞宗两大本山之一。
今天的日本曹洞宗,以永平寺、总持寺为两大本山,据称拥有一千万信徒,为日本最大的佛教宗派。近代以来还创办了驹泽大学、爱知大学院大学和东北福址大学及鹤见综合医院、鹤见女子大学等,为本宗和日本社会培养了大批人才。
由于《法音》上已发表过介绍日本曹洞宗和道元禅师的文章,本文对此不再赘述,只想以日本曹洞宗的两大本山——永平寺和总持寺为例,简单介绍一下日本曹洞宗寺庙的建筑特色,以及曹洞宗僧众的日常修行生活,以使大家对日本的佛教有较为感性的了解。
永平寺的七堂伽蓝
永平寺位于福井县吉田郡。此地山峦叠翠,永平寺的伽蓝被群山环抱。寺始建于宽光二年(1244),由道元禅师开创。全寺占地33万平方米,以七堂伽蓝为中心,殿堂楼阁有70余座。寺内树龄高达680余年的老松,苍郁林立。溪声山色,幽邃宜人,实为绝好的修行道场。寺内最主要的是七座殿宇:山门、浴室、大库院、佛殿、法堂、僧堂、东司,被称为“七堂伽蓝”,永平寺僧众日常的生活和修行即是围绕这七座殿堂进行。
山门 平常亦写作三门。全木结构建筑,双重飞檐楼门完全是唐式风格,这是永平寺伽蓝中最古的建筑,为圆月江寂禅师于宽延二年(1749)重建。山门上悬有“吉祥之额”的横匾,四天王像立于山门内东西两侧,正面石柱上是博容海禅师的一副对联:
家庭严峻不容陆老从真门入;
锁钥放闲遮莫善财进一步来。
浴室 位于山门东侧。浴室为三默道场之一,供奉有因水印三昧而悟的“跋陀婆罗菩萨”。浴室依据禅宗清规,每月中四、九、十四、十九、二十四、二十九日浴室方开。入浴须知为:“沐浴身体,当愿众生,身心无垢,内外皎洁。”又须知“入浴者纵有千人之多,浴后其汤须如初。”
大库院 沿东侧回廊而上,有名为大库院的建筑,即一般寺院中的库房。大库院中设有厨房和接待来客的瑞云阁及负责一山会计的副寺寮和负责寺院内维修的直岁寮。大库院中供奉有“韦驮尊天菩萨”。
佛殿 佛殿为七堂伽蓝中心。古来禅宗的伽蓝配置即有相当于人体之说:头为法堂,心脏为佛殿,左手是库院,右手是僧堂,腰为山门,左足为浴室,右足为东司。
佛殿别名“觉王宝殿”,亦称“三世如来殿”。永平寺佛殿为中国宋代寺庙建筑风格。
法堂 法堂是永平寺伽蓝中最高的建筑。法堂相当于一般寺院的本堂,是一山住持登须弥坛向僧众说法的场所。
堂内分为露地(外单)、大间、内阵、室中等区域。以中央的导师位置为中心,两侧是班首执事的位置。右侧为知事位,设监院、都寺、副寺、维那、典座、直岁等职;左侧为头首位,设首座、书记、知藏、知浴、知客、知殿等职。全寺僧众每天早晨在法堂中,两席相对诵经勤行。
僧堂 僧堂位于佛殿左侧,与大库院相对。僧堂也称为云堂和选佛场,是修行的根本道场。寺僧在堂内坐禅、打眠、二时食事(吃饭),也是三默道场之一。堂内中央供奉着文殊菩萨,外堂悬挂着鱼鼓。
东司 位于僧堂之下,山门左手。东司也是三默道场之一,供奉着“乌刍沙摩明王”。一般称东司,实际上就是厕所。厕所如位于西侧,亦称西净。
总持寺僧众的修行生活
曹洞宗僧人道场修行的第一步从“上山”开始。“云水”是行云流水之意,引伸为为求正法而行脚的修行僧。在今天高度现代化的日本,这些修行僧仍身着旧时僧装,于早春时节参访总持寺大本山道场。新上山的修行僧被称作“新到”。另外还有“暂到”一词,有时与“新到”同义使用。“暂到”原指在寺中短期停留后又离去的客僧。因曹洞宗道场修行要求严格,不容懈怠,所以“新到”先要经受一番严格的“审查”。在未经确认其能否经受得住严格刻苦的修行生活之前,是不被允许入山门的。因此,许多“新到”亦同“暂到”一样,短期停留即离去。这就是为什么“新到”有时与“暂到”同义。新到来到山门前,先要在总持寺的待风馆前敲打响板呼叫客头。客头闻声出来见到新来的修行僧后要进行一番“商量”,探明修行僧道心深浅后方允入寺。“商量”一词原为商人之间商定价钱之意,在禅寺中转指为辨真伪而进行的问答。新到在同客头经过商量后方被引至“旦过寮”。所谓“旦过寮”是寺里专门为接待临时借宿的僧众的寮房。新到来到这里后,只是一味地坐禅。经过相当一段时间的坐禅“考核”后,才最终被允许加入日常修行的生活。过了“旦过寮”一关后,新僧的起居言行都要同寺内的大众保持一致。寺内起床时间夏季为早晨4时,冬季为4时半。天未破晓,“辰司”便会在全山诸堂摇响振铃,这铃声清亮震耳,打破了怠惰和贪求安逸舒适之心,也是惊醒恶梦的警铃。众僧闻声迅即起床“洗面”,这也是修行之一。然后便开始“晓天坐禅”。“辰司”摇铃奔走和起床洗面的动与打坐的静,三者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拉开了一天禅修生活的序幕。
“晓天坐禅”结束后,僧众在殿钟的引导下,齐集于大祖堂上早课。每日诵读佛经是寺内不可缺少的修行。诵经时,不仅每个修行僧用心口去诵,同时那百余人同时诵经所发出的雷音回荡于山谷之中,沁人心脾,荡人肺腑,也使前来随喜的人们法喜充满。每日早课要读诵《大般若经》,因此经部头太大,每日诵读时采用转读的方式进行,借以学到“总持明咒能除一切灾难,般若智火迅烧无量烦恼。”每天早课后的修行有多种,导师平常在殿堂中登须弥坛说法为大参,而随时说法为小参。特别是“课罢小参”,即早课诵经后,到导师处释疑和求得适当的开示时,常常可以得到鼓励的“警策”。除早课诵经外,每月初一和十五的“祈祷诵经”被称为“朔望”,届时全体僧人在大祖堂诵经祈祷世界和平。有时在早课诵经后到佛殿(大雄宝殿)本尊释迦牟尼佛前奉祀,读经回向,祈祷山门安宁,修行圆成。每日修行僧们的进食亦是“食法修行”。寺僧早课后各持钵盂,在僧堂床缘将这些钵具展开进食。早饭只有粥和少许的咸菜和芝麻盐,极简素。进食前要唱“五观偈”以抑贪欲之情,然后擎钵进食。这即是食法修行。
早饭后,寺内击响了普请鼓,寺僧便一齐开始了白天作务。所谓作务即做清扫等劳务之意。无论严冬酷暑,修行僧身着作务衣,将清除身外尘垢与扫除心中无明垢染视为一体不二,将殿堂内外清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同时,自己的内心亦得到清洗。
“只管打坐”是日本曹洞宗的家风,也是大本山生命之所在,每日打坐自是必不可少。禅修被认为有参师问法和功夫坐禅。此外,佛典、祖师语录的讲述提唱和看读亦是十分重要的。禅是宗教,故也具有与其相应的艺术性表现方法,梅花流咏赞歌是按七五韵律构成的佛教音乐,曹洞宗僧人有时也修习梅花流的咏赞歌。
在曹洞宗大本山内,每月的四、九日和四、九日一同构成的日子如十九、二十九等均可入浴,入浴亦被看作是一种修行。入浴时在浴鼓的指引下依次走进浴室,向跋陀婆罗菩萨烧香三拜。浴室内只求身心无垢、内外光洁,而禁言语。
在晚间坐禅结束后,僧众们便右胁而卧,开枕入眠,一天的修行即暂告一个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