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完全开脸,黄姨就敲响了张姨家的门,她俩是头一天就约好的,今天一起去寺院拜佛。
黄姨是个急性人,干什么事都是风风火火的,而且事事都喜欢抢在人前,她是一伙老姐妹公认的女强人。前年寺院里举行佛像开光庆典,典礼结束时寺院发放开光法像纪念品,黄姨就泼命地挤进人群,尽管手臂上擦破了点皮,受了点轻伤,但她硬是凭着那一股子冲劲抢得3件纪念品。张姨本来也在人群中,但她见人群拥挤不堪,便悄然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老大远的站在一旁。要不是那发纪念品的和尚发完纪念品后,从她身旁走过,抬头看了她一眼,将挂在身上的佛珠解下来送给她,她那天真要空空而归了。
今天是寺院里新建的大雄宝殿落成,据说专门请了一位全国颇有名望的老和尚来说法,并还要为参加落成大典的信徒摸顶。听高僧讲经说法,特别是亲受其摸顶,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殊胜因缘。据说受摸顶之礼不仅佛缘倍增,还能消灾免难。这等善缘,黄姨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她打定主意要抢在众人之前,在寺院里占据一个好的位置。这就是她大清早催促张姨上路的缘由。
寺院离城不算远,出了城过一条河。再走不到半个钟点就到了。黄姨和张姨还未走到河边,老远就看到渡口边的人特别多,这阵势显然与寺院今天的活动有关。见此阵状,黄姨心里更是着急,她拉着张姨三步并做两步赶,急步赶到河边。黄姨强拨开人群,扯拉着张姨直往渡船上奔。“不能上啦,不能上啦,早就超负了。”摆渡人见她俩强要上船,着急地大声制止。黄姨根本不管那一套,她硬是将张姨推进了船,接着自己用肩臂顶开人群,强挤进了船。
“下船,下船,你们不下去,我就不开船。”摆渡人手执船篙,大有罢渡的架式。张姨见此状便劝黄姨下船,可黄姨不干,张姨只好只身下了船。有人下船,船上人便七嘴八舌地催摆渡人开船,岸边不少候船的人也在心燎火急地催喊,经不住呼哄的摆渡人终于很不情愿地操起船篙,将船撑开了河岸。木船吃水很深地慢慢向前行驶,当船头刚接近河中心的急流时,由于船载太重,被急流一冲船体猛地晃了一下,这一晃船上人便站立不稳,相互扯拉推拥,于是船在一片惊呼中进了水,数秒间便翻了船,一船人全部被倒进河中,刹时间河中岸上一片“救命”声。张姨也在岸上撕肝裂胆地喊叫“救命!救命!”幸好船上人不少会水,加之岸边有一家工厂,此时又正好是工人们沿着河边的路赶去上班的时节,听见呼救声,许多工人边跑边脱衣服,纷纷跳入河中去救人,落水的人总归全部被救上岸。黄姨就是被一位青年工人救上岸的,黄姨被救上岸时,惊恐的她、两眼僵定,两手紧紧抓住那位救命人的一只手腕,旁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的手掰开。热心助人的工人们将黄姨抬进医院。当黄姨在医院醒来时,见张姨坐在自己的床沿边,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她抽泣地说:“我是去拜佛,是抢早受摸顶,怎么菩萨就不保佑我,还让我受那么大的难。”张姨安慰地对她说:“就是菩萨救你的,要不是菩萨救你,你又不会水,那么深的河,你还会躺在这里。”“我知道救我的是个工人,哪是什么菩萨。”
黄姨出院以后的第三天,她独自去了一趟寺院,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自己一心去拜佛,如此虔诚地抢去受摸顶,怎么反而受了一场生死难,而张姨并没有像自己这番对佛、菩萨的急切心愿,怎么反而能避开此难。她到寺院将此烦恼托盘面告寺院住持和尚。和尚悲切地告诉她:“她与你不同,她是学做人,心中无佛却处处有众生。你是学佛,心中有佛却处处无众生。” 黄姨对和尚的话并未弄明白,难道学做人是对的,学佛反而错了不成?自己已经学了多年佛,拜了多年菩萨,和尚怎么居然送自己一句“从头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