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愚经
中国宗教学会理事、积庆寺光亮禅师意译
（十六）七瓶金施品第十六
某一年，佛陀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当中安居，当时诸比丘分别在不同的国家安居。九十天以后安居结束了，他们便纷纷来到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面见佛陀接受他的教诲。
因为道路远近不一样，所以弟子们到达的日期也不一样。他们三三两两来到精舍拜见佛陀的时候，佛陀都会用慈悲音问道：“在安居之内，你们的饮食供养没有缺乏吧？”等到尊者阿难到了之后，佛陀也是如此问他。看着如来饱含悲悯、谦敬的眼神，阿难心道：“世尊功德雄厚举世无双，今天对弟子们如此和蔼询问，而且双眼当中饱含悲悯谦敬之意，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呢？”于是，他来到佛前施行礼足，然后合掌问道：“世尊，您出世最为殊特，刚一堕地便可行走，指天声称自己为三界至尊。如今，您果然拥有无人可比的智慧和功德。自从我跟随您出家以后，每年的安居之后，您都会用饱含悲悯谦敬的话语询问我们，实在是大善啊！世尊啊，在过去久远之时，您是不是就已经如此询问他人了呢？”佛陀听了阿难的话说道：“阿难，你想知道答案吗？那么你就认真聆听我的讲述，过程当中仔细思惟，我这就为你讲说！”尊者阿难听了立刻坐于佛前立耳聆听，佛陀随即用慈悲音宣讲起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阎浮提之上有个名字叫做波罗奈的大国家。此国当中有一个人自小受父亲影响，对兴盛家业非常用心。长时间经营商业，他发现黄金从来不贬值，所以对它非常喜爱。只要有了钱财，便买来黄金。为了积累更多的黄金，他四处开展生意。后来终于积累了一瓶子的黄金，他就在自己家里挖了一个坑，将这一瓶子黄金埋了。有一瓶就想有第二瓶，于是，他比之前更加努力经商，几年之后终于获得第二瓶黄金，他又将这一瓶黄金埋了。就这样，他一共积累了七瓶黄金。这个人越来越喜欢黄金，以至于到了入骨入髓的程度。每当有人问他：“长者啊，你是波罗奈最富有的人，你有多少黄金啊？”这个时候，他就非常紧张唯恐他人来夺取，便连声说道：“说哪里话来，我根本没有黄金！”问的人多了，他便有了心理疾病，觉得每一个人都要偷他的黄金，长此以往竟然拖垮了身体，最后到了咽气的时候，双眼还紧紧盯着家中后院的土地。
因为，这个人非常疼爱黄金，死后便投生一条毒蛇。“我记得生前家中有七瓶黄金，我前往那里守护，不让他人获得！”毒蛇如此想着便快速来到了家中，守着那七瓶黄金想：“我虽然是毒蛇，但是我拥有的财富却超过了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类！”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它亲眼目睹了后辈无能败落家业，那房屋逐渐老化坍塌，这一片地方也就变得无比荒凉起来。最主要它总是出没于这里，使得人们心生恐慌不敢靠近。再后来，毒蛇寿命到了，它盯着七瓶黄金想：“哎，我不行了，我放心不下这些黄金啊，希望我来生还能投生毒蛇，守护它们！”它爱心难息，真的再一次投生为蛇守护黄金。不过，这一世它不再远远盯视，而是紧紧缠绕唯恐失去。就这样，它辗转数十世长达一万年都是以蛇身来守护黄金。到了最后这一世，它终于厌倦了这种生活，心想：“一直以来，我因为贪恋黄金投生蛇身，外形难看让人唯恐避之不及，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我不如将这些黄金施舍掉，希望可以积累福德，使我以后生生世世获得福报！”想到这里，它心生愉悦，立刻游走到很远的道路旁的草丛中，打算有人来的话便告诉对方黄金所在。
这个时候，有人唱着歌儿向这边走来，毒蛇便高声说道：“喂，那个唱歌儿的人，你来我面前来！”年轻人听到人声四处观望不见人影，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就在他以为自己产生错觉继续前行的时候，毒蛇再一次召唤说：“是我跟你说话，你看四周做什么？”说着扬起脖颈张开大口尽量吸引对方目光。
“哎呀，我第一次看到蛇会说话！”年轻人着实吓了一跳，转身就要逃走。
“不要逃走，来我面前我有话说！”毒蛇说道。
“你是毒蛇，我要是近你身前，你咬我怎么办？”年轻人慢慢后退，双眼透出不信任。
“年轻人，就算你不来到近前，我一样害你，你还是老老实实过来的好！”毒蛇吐着信子说道。年轻人听了，只好来到近前。毒蛇说道：“你跟我来，我有一事相托”年轻人跟着它来到了一处坍塌的院落当中，毒蛇盘踞在地说道：“这里有一瓶金子，我想让你替我供养众僧，你能做到不？如果做不到，我现在就咬死你！”年轻人吓坏了，急忙点头说道：“蛇君不要动怒，我一定帮你达成心愿！”毒蛇听了这才高兴起来，让出位置让年轻人将金甁挖出。然后，毒蛇又说道：“记住，你供养众僧摆设饮食那一天，一定要用篮子将我带到现场！”年轻人抱着金瓶说道：“蛇君放心，我一定按照你的吩咐做事！”
年轻人一路疾奔，来到了寺院当中找到维纳，将毒蛇所托之事说了一遍，然后从怀中掏出金瓶说道：“这便是毒蛇让我带来的黄金，尊者收好届时请为蛇君置办百味饮食，供养众僧！”维纳僧听了双掌合十连声赞叹道：“善哉，善哉！施主，七日后我便为它置办饮食！”
转眼过去了六天，第七天一早，年轻人便提着篮子来到了毒蛇面前。毒蛇看年轻人来了登时满心欢喜，钻入篮子里盘起身形，说道：“年轻人，将白布覆住篮子，以免吓到他人！”年轻人不敢怠慢立刻按命行事，然后挎起篮子向寺院方向而去。
“哎呦，我从后边一看就是你老兄啊，好多天没见到你了。你这是从哪儿来啊，身体可好啊？”一声问询传来，年轻人看去见是一个熟人，但是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挎着篮子继续向前走。那人见他不理自己，大步追上来问道：“怎么不回答我的话啊，难道你身体欠安吗？这是要去看病吗？”年轻人仍然不答，那人叹了口气，继续问道：“老兄难道患了耳疾，听不见我说话吗？”年轻人听了心生厌恶加快脚步企图甩下那人。
毒蛇看年轻人不理路人，不由得心生嗔恚，暗道：“人家这样好心热情地问候你，你却置之不理，实在该死！”想到这里便张口要咬其胳膊，不过它还是忍住了。走了一段路之后，它心道：“这个人真的不懂人情世故啊，对人如此无礼，三问而无一答，就算仇人相见也不必如此！”想到这里再度张口引颈，就在蛇牙即将碰触年轻人的时候，心中转念想道：“这个人替我送金瓶给寺院维那，让他替我摆设饮食供养众僧，今天又来取我前去现场，对我有着莫大的恩德，我岂能害他？”如此反复三次，最终毒蛇没有下口，暗道：“这个人对我来说恩重如山，虽然他有了罪过，但是我还需隐忍！”走到一处空地，毒蛇便对年轻人说道：“你把我放下来！”年轻人立刻照办，毒蛇立刻厉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无礼，那人三次问候于你，你却不加理睬，看来你心中骄慢情绪颇盛，如果不消灭它，你的未来十分堪忧！我希望你经常多读佛法，修身养性再不要如此无礼，否则我认可获得罪业也要一口将你咬死！”年轻人听了毒蛇的话心生惭愧，同时生出谦逊心，对一切众生怜悯不已，合掌说道：“蛇君教训的是，我今后再也不敢了！”毒蛇听了这才心满意足，爬进篮子让他继续赶路。
年轻人带着蛇来到了寺院，将其从竹篮中取出，说道：“就是这条毒蛇供养诸位尊者！”诸比丘听了立刻合掌称善。到了吃饭的时间，诸比丘排队站好等待开斋。毒蛇对年轻人说道：“我没有手足不能献香，你就替我为之！”年轻人听了立刻从排头向排尾依次献香。毒蛇则以信心目不转睛观看诸比丘接香，感觉心中愉悦不断增加。之后，众僧排队绕塔一周。完毕之后即将开斋，毒蛇立刻叮嘱年轻人说：“快，替我为诸僧净手！”年轻人听了立刻提着水壶为众僧洗手。毒蛇仍然目不转睛看着诸僧，虽然这个过程冗长，但是它一点也不感到厌倦。
众僧用完斋饭，便为毒蛇广为说法。毒蛇听法完毕心生喜悦，布施之心更加强盛，于是，它对维纳说道：“尊者，你随我来，我还有六瓶黄金，我想将它们都施舍于僧，希望可以积累福德终结我毒蛇之身，投生天上享受福乐！”维纳听了立刻带着毒蛇来到那残破的院子，果然挖出六瓶黄金来。就这样，等到作福完毕，毒蛇已经身死投生仞利天上。
说到这里，佛陀对阿难说道：“想知道那年轻人是谁吗？他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前身啊；那毒蛇就是今天舍利弗。我挎着毒蛇前往寺院，与熟人问候而不答遭受毒蛇苛责，心生惭愧立誓：让我拥有谦虚之心，可以等视一切。从那以后从未中断，直到现在仍然如此！”尊者阿难以及诸比丘听了佛陀的话，心生愉悦竭力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