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宝藏经
（一○八）祀树神缘
中国宗教学会理事、积庆寺光亮禅师意译
在远古时候有一位非常勤奋的农夫，他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打造了殷实的家境。等到他老年的时候家里已经拥有了诸多财产，比如在草场上游荡的牛群、羊群；那将仓库门挤坏的五谷；那林林种种的仆役。另外，这位老翁不仅儿孙满堂，而且还都十分孝顺。老翁与亲戚朋友之间相处的也都很好，时常有人来家里看望老翁。老翁对人也不吝啬，只要家里有访客，就会吩咐儿子杀牛宰羊进行款待。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很多精于算计的亲朋总是隔三差五就来看他，实际上都是为了牛羊肉才来的。这一天，有个亲属领着年幼的儿子拎着所谓的礼物来看老翁，寒暄之后老翁又让大儿子杀羊，大儿子听了不敢违逆只得含着眼泪杀羊，听那羊悲惨的叫声他泪水刷刷地流下来。亲属看到了这个样子就对老翁说道：“以往从来没看令堂心痛牛羊，今天他为何泪流满面呢？”老翁听了也感到奇怪，就来到大儿子面前问道：“你这孩子为什么心疼牛羊呢？你没有看到他拿着礼物前来看我，你不要如此吝啬！”大儿子只得收住泪水，将煮好的羊肉拿到桌案上款待客人。
到了下午客人告辞，大儿子送客人到门外便往回走，这个时候听到小孩说道：“父亲，那羊肉真好吃！”客人哈哈大笑，然后压低声音道：“是啊，只要那么一点礼物就可以吃到这么好的羊肉，他们家人没有脑子，竟然对我如此热情！，声音虽低，但是仍然没有逃脱大儿子的耳朵，他心道：“这些隔三差五就来看我父亲的亲属朋友，实际上并非为了看父亲，而是贪图那美味的牛羊肉！可是我如何将这件事说给父亲呢，他性格顽固绝对不会相信的！”大儿子便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弟弟们，这一下引起了大讨论。最后大家一致同意不再杀牛羊款待客人。
这一天，家里又来客人了，老翁又吩咐儿子杀羊。大儿子立刻上前说道：“父亲啊，不要再这样款待客人了！”老翁顿时怒了，用拐杖点地大声说道：“我们家牛羊成群，杀了几只招待客人，这也没什么要紧的。”儿子们听父亲这样说，就说道：“父亲，我们不是反对您招待客人，只是每次有人来访就宰杀牛羊，恐怕再多的牛羊也不够宰杀的。虽然牛羊能够繁殖，但那也是需要时间的。三天两头就要宰杀一只，恐怕没等到新牛羊的诞生，老牛羊就被吃光了。我们要从长远考虑，您还是节制一点少杀一些。”老翁说道：“你们就是不想招待客人，才找这些理由！”儿子们辩解道：“父亲，您多虑了，我们也很喜欢有亲戚朋友经常走动，可是我们招待他们吃喝，不一定非要杀自家的牛羊，我们可以到街上买些其他的肉类。这样我们不仅能够保存牛羊的数量，还能够很好的招待客人。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我们为何不做呢？我们知道您非常开明，希望您接受我们的意见。”老翁见儿子们说得都很坚决，而且他们的初衷也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也就不再好说什么了，他只能无奈地点头说道：“好吧，我遵从你们的意见。但是，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家里要是来了客人，你们必须热情招待好，绝对不能让客人说我吝啬冷淡。”儿子们纷纷点头答应此事。
转眼过了一段时间，老人又开始想吃肉了，可是说来也怪，这段时间并没有客人前来探望他，唯一的吃肉机会也没有了。“哎，真的难受死了，没有肉吃真的无趣！”老翁黯然地坐在那里心道，“难道他们都把我忘记了吗？”其实，那些人不再受到杀牛宰羊的待遇自然也就不来了。老翁闭目回忆当初吃牛羊肉快乐的场景，不由得生出了好多口水，他哀伤地叹气道：“我想吃羊肉了怎么办？儿子们又不让杀羊，家里又没有亲戚朋友要来，我该怎样才能吃到肉呢？”老翁一边思索这件事情，一边在各处游走。当他来到田间，看见自家田地旁生长茂密的大树时，顿时心中有了主意。他急忙对正在田里干活的儿子们喊道：“你们快过来，我有重要事情要和你们说。”儿子们听见父亲的呼喊声，急忙放下手中的活来到父亲身旁，说道：“父亲，您不在家休息来到田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这要是万一摔倒显得我们多不孝顺啊，您还是快点回去吧！”老翁急忙打断他们，说道：“你们别打岔，听我说很重要的事情！”儿子们听了目目相觑，心中更是纳闷万分。老翁举手指着田地旁的大树说道：“我刚才在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你们看见这棵生长茂密的大树了吗？”儿子们纷纷点头，老翁立刻说道：“它可是树神，是我们家的福星。当年我年轻的时候，曾在树下休息时许过愿望，只要我能过上富足美满的日子，我就杀羊来祭祀它。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愿望比预想的还要好，想来一定是这棵大树显灵了，是它保佑我能有今日的幸福生活。今天我突然间想起此事，就急忙来告诉你们。它既然帮住了我，我们就应该及时回报它，千万不要得罪了神灵！”儿子们听后，说道：“父亲这不是您的幻想吧？”老翁听了怒道：“我还没有老到那个份上！”儿子们听了立刻商量起来，最后说道：“父亲不会骗我们，我们明天就杀羊来祭祀它。”老翁听了这话非常高兴，立刻说道：“不要明天祭祀，恐怕那个时候树神已经动怒了。事不宜迟，今天就祭祀树神！”
儿子们只好跟随老翁回家宰羊，然后端着新鲜的羊肉羊血来到大树下，他们先将羊血喷洒在大树上，然后点燃木香将羊肉恭恭敬敬摆在树下等待树神品尝。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兄弟几人又在大树下建了一座方圆几米的祠舍。老翁看一切准备完毕便领着儿子们来到树下，他上前稽首说道：“感谢树神显灵让我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今日我们杀了一只羊给您享用，以后每年我们还会杀羊祭拜您的，请您继续保佑我们全家平安快乐。”说罢，众人向着大树叩拜了三次。至此祭拜仪式完全结束。“这羊肉如何处理？”大儿子问老翁，“之前从来没有祭祀过树神，怕不小心惹他不高兴！”老翁说道：“按照祭祀之法，树神已经享用完的羊肉，我们必须拿回家去吃，否则祭祀没有效果！”兄弟几人便按命行事，将羊肉抬回家煮熟了大吃起来。老翁吃到羊肉心里开心极了，在吃的过程中还不忘渲染树神多么伟大。这样的日子又过了数年，这一天老翁享用了最后一顿羊肉之后死去了。他无疾而终，儿子们无限痛苦地将他的遗体埋葬在那棵树附近，希望他的亡灵能受到树神的保护。
老翁死后不久就重新投胎，因为前世累积罪孽的原因，他投生为一只羊，而且很凑巧的是，他投回到自己原来的家中。每当它看到儿子们宰杀羊祭祀树神的时候，它都在心里这样想：看啊，我的孩子们对我的话多么的听从啊，到如今还在奉行我的命令，只是我此时为羊，他们这样杀下去，最后一定会轮到我的头上。又过了几年，这只羊成为了成年羊，它因为贪吃而浑身长满了肥肉。这一天儿子们又走进了羊群，他们这只摸摸那只看看，这只羊见了非常害怕，心道：“千万不要选中我啊，我可是你们的父亲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儿子们看见它浑身毛皮厚实而且很是肥硕，就一起说道：“这只羊肥硕，我们就杀了这只羊祭祀树神吧。”说着，儿子们就开始准备各种用具。这只羊看到这个情景焦急万分，在心中不断高呼：“这几个孩子啊，怎么可以杀我呢？我不能死，我要逃走！”于是，这只羊四蹄狂奔向森林而去。“看哪，那只羊逃走了，我们快追啊！”儿子们拿着绳索快速飞奔跟上。这只羊听着身后一片脚步声，恐惧犹如大海决堤一般漫过心头。
一只羊怎么会斗得过人类？在跑了一程之后，这只肥硕的羊终于瘫软在地，儿子们一哄而上将它捉住了。“你这只该死的羊，难道是听懂了我们的话吗？竟然偷着跑了？”儿子们指着它高声问道，“你倒是回答我们啊，你为什么要跑，要让我们吃这没必要的苦头？”之后，他们不由分说用绳子把羊绑好抬回家中准备宰杀。“哎，你们这些孽子啊，怎么可以杀我呢？”就在尖刀即将捅进咽喉的时候，这只羊哭着说道：“那棵大树不是什么神灵，只是我活着的时候想要吃羊肉而找的借口。你们却把此事当真了，如今又要宰杀我，真是罪过啊！”儿子们见羊居然能开口说话，都惊讶得愣在原地，根本不能在意羊说话的内容。正当这时，有一位罗汉前来化缘，当罗汉看见被捆绑着的羊时，他使出自己的法眼查看详情，然后对这些已经吓坏了的儿子们说道：“这只羊是你们的父亲转世。”儿子们惊讶地说道：“这怎们可能，它只是一只羊而已。况且我们的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了，你又怎么能断定这只羊就是我父亲转世的呢？”罗汉说道：“你父亲在世时，因为想要吃羊肉，又苦于无合理的借口，所以就对你们说杀羊祭祀树神。你们很孝顺就信以为真，所以就按照他的意思照做了，这样他就吃到羊肉了。因为他累积这样的罪孽，所以在他转世投胎后，就生成了一只羊，而且还投胎在你们家。如今它要遭受宰杀都是因果的关系。告诉你们世间所有事情都是有因果联系的。要是不信，你们可以去问这只羊。”其中一个儿子听后说道：“刚才这只羊确实是说话了，只是我们感叹它会说话，就没在意它说的什么，不如我们再问一遍。”罗汉听了颔首，儿子们立刻对着羊说道：“你把刚才对我们说的话再重复一遍。”这只可怜的羊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儿子们知道这只羊时自己的父亲时，抱在一起痛哭道：“是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乱杀无辜。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杀生了，我们要累积福德以求来生安稳。”罗汉看见众人的诚心，便欣然离开了。儿子们也是精心喂养这只羊，直到羊自然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