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宝藏经
（一九）离越被谤缘
宋体中国宗教学会理事、积庆寺光亮禅师意译
很久以前的罽宾国有个离越阿罗汉，他拥有知道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智慧，神足通、天眼通、他心通等神通随心所用。这一天他吃完斋饭之后，在山中坐禅，从一禅到二禅，从二禅到三禅，从三禅到四禅，最后进入寂定。在离越阿罗汉寂定的时候，山下有一户农家丢失了老牛，一家人四处寻找没有结果，于是聚在一处讨论起来。
“哎，哪儿都找过了，唯独远处深山还没有去，不如咱们前往那里找找？”父亲叹息一声说道：“或许等大家到了那里，老牛还好好地活着！”
“哎，老牛要是去了那里，绝对没有生还的希望，因为那里都是野兽！”儿子说道。
“不管如何，我们也要找到它，不然心里总是不落底啊！”老牛是家中最值钱的东西，它丢了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儿媳当然万分心疼。
就这样一家人带了干粮和防卫的刀具，向深山方向走来。再说离越阿罗汉从禅中醒来后，看到自己陈旧的僧衣心中暗道：“僧衣和饭钵是出家人的法宝，应当倍加爱护。我的僧衣这样旧，应当重新上色才是。”想到这里，他心生愉悦，立刻找来各种野草进行熬煮（这几种草经过熬煮后会产生颜色，染衣服最好不过）。就在离越阿罗汉盯着蔚蓝火苗出神的时候，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转头看去只见是一老两少，手中都拿着刀子，六只眼睛都盯着锅看。就在离越阿罗汉感到奇怪的时候，那年轻女子说道：“哎，你们看那出家人的锅里煮的是啥？”其余两个男子见那铁锅在火上烧得通红，锅中咕噜噜翻着水泡，里边沉浮的正是一块块牛肉。“父亲，爱妻啊，这个恶僧杀死了咱们的老牛，现在是要吃它的肉啊！”年轻男子大叫一声，老年男子听了悲愤欲绝，紧握刀具大步上前，脸上涌出无限杀意。
离越阿罗汉听了年轻男子的话，知道他们为公公、儿子、媳妇，为了寻找丢失的牛才来到这里。离越阿罗汉刚要说话，低头看到了锅中变化，不由得心道：“刚才还好好的野草怎么突然变成牛肉了呢？”想到这里，他立刻观察因缘，之后合掌称善，说道：“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话音未落，地上放着的僧衣顿时变成了牛皮，而放在一旁的染汁变成了殷红的牛血，他放在一旁的饭钵则变成了牛头。
“好啊，你这个出家人实在凶狠啊，竟然杀了我们家的老牛！”公公看着如此血腥场面顿时痛哭流涕，猛地冲了过去拽住离越阿罗汉的衣领大声呵斥起来，气愤之下不断用刀子比量离越阿罗汉的脖子。
“父亲，你可小心啊，这出家人如此凶恶，一定会对你动粗！”儿子立刻上前拽住了离越阿罗汉的衣袖，对他的妻子说道：“还愣着作甚，还不用麻绳将他捆上，交送到官府去！”妻子听了这话立刻掏出绳子，将离越阿罗汉捆绑得严严实实。“走，你这个丑恶的出家人，你这个杀牛的凶手！”公公推搡着离越阿罗汉向前行走，嘴中大声呵斥：“你身为出家人怎么干出这样的勾当？我们今天要将你送到国王面前，治你一个大罪过！”离越阿罗汉深知其中因果，不挣扎也不争辩，任由他们牵拉扯拽来到了国王面前。
“陛下啊，我们家只有这么一头牛，结果还被这个凶恶的出家人杀死了，这地中的活儿还有很多，这可如何是好，还请您为我们做主啊！”儿媳擦着眼泪控诉起来。
“是啊，这老牛就是我家的顶梁柱啊，它死了我们的吃喝穿住都没了，陛下一定给我们公平的判决！”儿子如此说道。
国王见离越阿罗汉威严无限，觉得他应该不会做出杀牛的事情。正在他迟疑不定的时候，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嘶声哀嚎道：“陛下，我知道您信仰出家人，对他们向来言听计从，可是您看看我这一家多么贫苦啊，希望您怜悯我们，一定给我们一个公平的答复！”
“你这出家人可有什么辩驳的？”国王内心终于倾向了一家三口，指着地上的牛皮、牛肉和牛头问离越阿罗汉道：“这牛头、牛肉就在眼前，你怎么证明你的清白？就算我要庇护你，都已经不可能了！”他哪里知道牛肉乃是野草所变，牛皮乃是僧衣所变，牛头乃是饭钵所变。
“善哉，善哉！”离越阿罗汉了无烦恼，没有回答国王的问题，只是闭目站在那里。那一家三口见他这个样子齐声说道：“陛下，这出家人无可抵赖，只能沉默不语，还请您制他罪过！陛下，如此罪人不杀不处罚，何以平民愤？”
“你们所言极是，我这就处理！”国王说到这里对左右喊道：“来啊，将这个凶恶的出家人打进大牢！”
离越阿罗汉被关进牢狱之后，每天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但是他并没有任何怨言，每天闭目静思忏悔自己的过错。牢头是一个非常凶恶的人，看到离越阿罗汉的样子心道：“这个可恶的出家人，一副伪善的样子，竟然要吃牛肉，今天我就让你清理马粪！”想到这里，他来到离越阿罗汉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个秃头，快快给我去清理马粪，稍晚一刻就是讨打！”说着掏出马鞭在他的面前晃晃。离越阿罗汉心如止水，望着牢头说道：“这都是我前生积累的罪过，如今我也该还了！”说完起身前往马厩用工具一点点清除马粪。牢头见了哑然失笑，对随从说道：“看到没有，都说出家人没有恐惧心，可是他见了马鞭立刻老老实实干活！”
就算在这样的环境下，离越阿罗汉仍在清理马粪之余闭目坐禅，精进不止。离越弟子众多，其中获得阿罗汉果的人多达五百人。这一天这五百弟子聚于一处，有人说道：“诸位，咱们有十二年没有见过师尊了，不知道他如今在何处度化众生，又在何处修行？”其他阿罗汉听了纷纷利用神通观察，却不能见到离越阿罗汉的踪迹，不由得纷纷说道：“奇哉怪也，你我都是阿罗汉拥有天眼通，为什么看不到师尊的位置？”又过了一段时间，离越阿罗汉的业缘即将消灭，其中一个弟子再度观察，只见国王的监狱当中有个年老的犯人正是自己的师尊，不由得吃了一惊，对诸阿罗汉说道：“诸位，你们看哪，师尊竟然被关在国王的监狱里长达十二年，受苦无穷，天天为长官喂养马匹，还要清除那恶臭的马粪！”有阿罗汉立刻建议道：“我们的师尊是摆脱烦恼的阿罗汉，断然不会犯罪，看来其中一定有着神秘的因缘，我们还是前往国王面前申告，让他重新断案！”其余阿罗汉听了纷纷颔首，之后结队来到国王面前。
“今天诸位尊者齐聚王宫，一定是为我播种福德来了，还请上首入座！”国王见到五百罗汉降临宫中，立刻起座迎接。五百罗汉依次落座后，上座罗汉说道：“陛下，我们的师尊离越阿罗汉现在在你的监狱当中，每天喂养马匹铲除马粪受苦无穷。阿罗汉者远离苦恼更不会犯罪，希望你能重新审案，还给他清白！”国王看着面前五百阿罗汉，心道：“这五百人悉皆阿罗汉，不会说谎话，我要是真的冤枉了一个离越阿罗汉，那可就造下了无穷的罪过！”于是，他立刻派人前往狱中进行排查。
且那使者是个糊涂人，领了王命之后来到监狱，仔细排查了所有犯人，心道：“这里的人一个个饥瘦无比，哪一个也没有阿罗汉的样子！”这个时候有随从来到他的耳边说道：“大人，那五百罗汉说他们师尊正在清扫马粪，您是不是到马厩看看？”使者听了立刻前往马厩，果然看到了一个面色憔悴、头发胡子很长的犯人。他上前问道：“你是出家人吗？”离越阿罗汉点头称是，使者又问：“你在这里清扫马粪多长时间了？”离越阿罗汉回答说：“整整十二年了！”使者听了心生怀疑，心道：“不说是阿罗汉吗，怎么没有一点威严？他忍受如此腥臭，清理马粪长达十二年，这等辛苦差事可是阿罗汉能做的？看来此人并非五百罗汉所说之人！”想到这里，使者立刻回到国王面前说道：“陛下，的确有一个喂养马匹铲除马粪的人，但是他断然不是沙门比丘！”
五百阿罗汉听了立刻知道使者错了，便一起对国王说道：“陛下，我们的师尊关在狱中长达12年，哪里还能有出家人的样子呢？希望陛下将狱中所有修行者都放掉，这样我们的师尊便可以获得自由了！”国王听了立刻允许，让人专门到狱中传达王命。离越阿罗汉听到之后心生愉悦，须发自落袈裟自然穿着身上，随即踊入虚空作种种神变，或者从东方踊入从西方隐没，或者从西方踊入从东方隐没，或者从北方踊入从南方隐没，或者从南方踊入从北方隐没，或者行走虚空犹如平地，或者行走水上犹如平地，如此等能总计一十八种神变。国王看罢立刻合掌赞叹道：“哎，这是我之前没有经历过的最为神奇的事情！”说完五体投地施行大礼，然后合掌问离越阿罗汉道：“尊者，您是否可以接受我的忏悔，从虚空降落下来？”离越阿罗汉观察其忏悔之心非常真诚便颔首答应，从虚空缓缓降落。国王上前以头面礼足，然后合掌问道：“尊者，您因为什么因缘被人诬告堕入狱中，承受长达一十二年的苦楚？”离越阿罗汉听了合掌说道：“佛如来告诉我们说，前世因注定现世果，现世因注定来世果！你要听的话，就端坐好，听我细细说来！”国王听了立刻正襟危坐立耳聆听，离越阿罗汉随即为他宣讲起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这阎浮提上有一个农人，其非常艰辛地耕耘以满足一家老小日常所需。这一天，他干完农活之后见老牛非常疲累，便打开它的缰绳让它自由啃食野草。他自己则躲在树荫下休息，没有多久便进入了梦乡。那头老牛一边吃一边走，最后竟然进入了山林当中，被一只老虎咬死了。农人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西山，他见不到老牛非常心急，便大声吆喝着四处寻找。当他进入深山之后，看到了一个辟支佛端坐石头上坐禅，心道：“这里除了我只有这个出家人，肯定是他杀了我的牛或者藏起了我的牛！”于是立刻上前询问，可是辟支佛不予回答。几次之后，农人失去了耐心便开始咒骂起来，他越骂越气，不知不觉一天一夜过去了。最后嗓子干渴不能出声才停止下来。
离越阿罗汉说到这里总结道：“陛下，那农人便是今世我的前身，当时因为诋毁辟支佛积累无穷罪业，使得他命终后辗转于畜生、地狱和饿鬼道，受尽了无穷的苦楚。直到这一生，我虽然获得阿罗汉果，罪业仍然没有消除，仍然受到了他人的诽谤进入狱中受苦一十二年！因此，众生一定要谨守身口意业，只有如此才能远离三途，生到天上甚至获得涅槃！”国王以及众弟子听了离越所言，对因果报应敬信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