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阿含经卷六 梵志陀然经〔缘何往生梵天〕
佛在王舍城的竹林加兰哆园,与诸大比丘众一齐过夏安居时,在舍卫国的舍利弗尊者也在过夏安居。这时,有位在王舍城过夏安居的比丘,来到了舍卫国,前去拜访舍利弗。舍利弗在问过他的来处后,就依次分别问起世尊比丘众比丘尼众优婆塞众优婆夷众与若干异学沙门梵志,是否安康如常;对于出家在家众,还问起他们是否欲数见佛,尽乐闻法。对这些问题,那位比丘都给予肯定的答复。
但当舍利弗尊者问起他还未出家前已认识的一位名叫陀然的梵志朋友时,所得到的答复是:虽然安康如常,却不欲见佛,不乐闻法,并且不精进,犯于禁戒。彼依傍于王,欺诳梵志居士;依恃梵志居士,欺诳于王。这位陀然梵志用的手法,近似所谓以东墙打西墙、以西墙打东墙的手段。舍利弗听了,等夏安居一过,即前往王舍城,就住在竹林加兰哆园。次日黎明时,舍利弗尊者进入王舍城乞食,乞食完毕,就往陀然家的方向走去。这时,正在泉水边苛待居民的陀然,一见到舍利弗,就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向他致敬问候,并热情地请他到家里接受供养,为他铺好床座,并拿出金盆, 请他盥洗后用餐,再三殷勤劝请;但他却再三婉谢:止止陀然,但心喜足。即是说:这情意,他心领就是了。这时,陀然就问舍利弗:您为什么来到我家却又不肯吃呢?舍利弗尊者就把从那位比丘听来的话,反映出来。陀然一听,就讲出一连串理由来:当知我今在家,以家业为事。我应自安稳,供养父母,瞻视妻子,供给奴婢,当输王租,祠祀诸天,祭餟先祖,及布施沙门梵志,为以后生天而得长寿得乐果报故。舍利子,是一切事不可得疑,一向从法。说起自己在家所作所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于是舍利弗向陀然分别提出问题:如果有人为了父母妻子奴婢,以及为了国王升天祖先沙门梵志而作恶,那么,命终因作恶而生于地狱之中,他若向狱卒求情,说他是为父母等等缘故作恶,请求免去刑罚,是否就能得到开脱呢?陀然说:当然不能。
舍利弗又向陀然分别说明:作为享有特权的婆罗门子弟,应该如理如法得到钱财, 更应该做福德事业,而不可作恶业。如果能尊重奉敬孝养父母,爱念妻子供给瞻视,尊重供养沙门梵志,那么,便会为他们所爱念,而其德日进,终无衰退。 ※ 在这里, 舍利弗尊者并没有提及缴纳王租祭祀诸天祖先,为什么呢?不妨一思。
陀然…马上从座而起,向舍利弗致敬并说:我有爱妇,名曰端正,我惑彼故,而为放逸,大作罪业。舍利子,我从今日始,舍端正妇,自归尊者舍利子。舍利弗尊者马上告诉他:汝莫归我,我所归佛,汝应自归。他乃改口说道:尊者舍利子,我从今日,自归于佛法及比丘众。唯愿尊者舍利子,受我为佛优婆塞,终身自归,乃至命尽。 ※ 一次归依,即终身自归。现代佛教徒,一见所谓大师或活佛,即一再归依,乐此不疲,好像又多一层保障或加持,这只好说是礼多人不怪了。
且说陀然听了舍利弗尊者的方便说法后,生起了强烈的学法动机,而尊者在王舍城住了几天后,就去到南山村北边的森林中居住。过了一些时日,有位比丘从王舍城来到此地拜见舍利弗。当舍利弗从那位比丘口中,知悉陀然病危,就赶到他家。当陀然远远看到舍利弗前来,就要从床上下来,舍利弗马上阻止他下床,并自己找个位子坐下来,然后问他:所患今者何以,饮食多少,疾苦转损,不至增耶?陀然答说:所患至困,饮食不进,疾苦但增,而不觉损。并说他的头痛,犹如力士,以利刀刺头,犹如力士,以紧索绳,而缠络头;他的腹痛犹如屠牛儿,而以利刀,破于牛腹;他的身体犹两力士,捉一羸人,在火山炙;以上各种痛苦,都只增不减。
这时,舍利弗尊者就告诉陀然:我来问你问题,你就随你所理解的来答,我先问你:地狱畜生,何者为胜?陀然答说:畜生胜也。尊者以这种问答模式,依次问他:饿鬼、人、四王天、三十三天、焰摩天、兜率陀天、化乐天及他化乐天,他都以后后为胜。最后陀然答说:梵天最胜。舍利弗于是告诉他:世尊知见如来无所著等正觉,说四梵室,谓族性男族性女,修习多修习,断欲舍欲念,身坏命终,生梵天中。要修习那四种法呢?就是修慈悲喜舍〔注〕,使心分别与它们遍满一切世间。舍利弗尊者教导陀然修梵天法后,就离座而去。
当舍利弗尊者走出王舍城,在前往竹林加兰哆园途中,陀然则努力修习四梵室,断欲舍欲念,果然命终后往生梵天。这时,正在为围绕于前后的大众说法的世尊,遥见舍利弗前来,就告诉诸比丘:舍利子比丘聪慧、速慧、捷慧、利慧、广慧、深慧、出要慧、明达慧、辩才慧。舍利子比丘成就实慧。……
且说舍利弗尊者顶礼佛足后,坐在一旁,世尊就问他:还有比梵天法更为超卓的法,你为什么不拿来教导陀然?舍利弗答说:彼诸梵志长夜爱着梵天、乐于梵天、究竟梵天、是尊梵天、实有梵天、为我梵天,是故世尊,我如是应。佛说:如是。也就是说,佛肯定了舍利弗尊者的应机度化。 ※ 古来高僧大德,不肯轻易对人谈真修实证的佛法,就是因为对象根器不合条件不足或因缘尚未成熟。
〔注〕 后来大乘法义中之「四无量心」,也是慈悲喜舍,与本经所说‘似乎并非究竟’之「梵天法」,未知是同是异,个中原委,颇堪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