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政治、经济与审美思潮的发展变化对佛教造像艺术产生了极其巨大的影响。佛教自身的俗世化倾向,对佛教造像艺术的影响更是不言而喻。从麦积山石窟中的宋代佛教造像作品的风格和艺术成就看,最大的特点是:佛教里的造像更具有世俗常人的形象,更多了些常人的情感。
麦积山石窟艺术在宋代的建树不大,从艺术表现的总体上看,匠师过于追求细致、写实,衣褶渐趋繁琐,造像气质已不如前代。有的作品虽保留着唐代余韵,但人物神情失于呆滞,缺乏生气。而南宋的的佳作则集中在四川大足石窟,在全国范围内的佛教造像都出于衰落的时期,大足却异峰突起,其中的缘由是值得认真分析的。
由于五代是中华民族文化的断层,麦积山石窟北宋时期的佛教造像艺术风格,起点往往是对盛唐之风的复兴与再现,所以在麦积山石窟的北宋作品中,可以感受到盛唐遗韵的存在。
展现佛陀人性化情感的典型之作,是第133号窟窟室前部佛陀与罗睺罗这组造像。第133窟内迎面而立一大一小两尊佛像,即释迦牟尼佛和他的儿子罗睺罗。罗睺罗也是释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之一,号称“密行第一”。这两尊像,佛陀高3.5米,罗睺罗高1.43米。
释迦牟尼成佛之前,是古代印度迦毗罗卫国净饭王之子悉达多。他厌弃宫廷生活,企图寻找解脱疾苦的方法。在他29岁时,偷偷离开官城,只身进入大森林,在尼莲河畔静坐苦修。六年后才发现苦修徒劳无益,于是在树下思维,摆脱了种种烦恼,终于觉悟成佛。其妻耶输陀罗六年前已经怀孕,当佛陀回城后第一次见到六岁的儿子时,情不自禁地萌动了爱子之情。这有浓郁人情味的题材触动了艺术家们的灵感,塑造了这一组罕见的佛像。匠师大胆地表现了释迦牟尼佛的父子之情,这是造像俗世化的一个重要的表现。
释迦牟尼佛低头向下俯视,目光柔和地看着罗睺罗,伸出了充满父爱与柔情的手,右手心向下,似要轻抚爱子,左手心朝上,又似在迎接苦难众生皈依佛国,解脱痛苦。罗睺罗低头合十,以静静地低首伫立,回应着父亲。造像中佛陀一脸悲悯的表情,其实也反映了当时的人们对于佛教能够抚慰人心的期待。动乱的局势,苦难的众生,宋代尤其深重。这尊造像以慈爱的圣情,将人们带到超绝凡俗的佛国。这组造像在传世的宋塑中,不愧为形式与内容完美结合的优秀作品。尤其是在佛教造像题材上有重大突破,因为这个题材在佛教艺术中,目前还仅见于麦积山石窟。
南宋早期在四川进行的造像活动,于绍兴年间进入高峰时期,菩萨造像大多肃立和端坐,体态清秀,着质地厚重的广袖长袍,掩盖了肌体的结构起伏。头戴宝冠雕饰华丽,胸前、膝间、甚至双袖都饰繁富的璎珞。飞天没有飘举的披帛和云朵衬托,似乎静止在空中,唐代那种欢乐的气氛,完全消失。十分引人注目的是菩萨造型的多样和在雕刻技法上的创造,如北山佛湾180号窟的菩萨群像均肃立,着通肩广袖大衣,头部扭转俯仰、颜面五宫造型都有其特点。至于手臂的曲伸高低,衣裙的走势和起伏背向,宝冠的形式和图案纹样以及雕刻技法,都在统一之中求得多样变化。
我国古代的造型艺术,较为重视线条的表现力,宋代以前的造像身上,这种特点非常明显。宋代匠师的雕塑语言更注重在造型上用多种不同角度的面组合成锐角、钝角或圆弧形,表现出形体结构的起伏变化,造成棱角分明、体量深厚、明暗变化丰富、节奏与韵律感强烈的效果,是三度空间立体造型与线条表现力完美结合的力作。这使得造像风格有时大刀阔斧、粗犷明快,有时则精雕细刻、柔和圆润。表现这种艺术成就的代表作是四川合川涞滩二佛寺第20龛罗汉群像。
南宋的奢靡生活对佛教造相也产生了明显的影响,这使得菩萨造像不仅俗世气氛浓郁,而且充满了庸倦懒散的韵致。比如,安岳山塔子山昆卢洞紫竹观音,面部丰腴圆润,侧身跷脚坐于蒲叶座上。背依紫竹,脚踏莲露臂袒胸,长裙轻薄透体,姿容温雅,衣饰华丽,俗世化风味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