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根据一部正在制定的新法律，如果宠物的主人没有满足法律规定的宠物需求，将会受到起诉；而在中国，谈动物福利还是一件太超前的事？
文/禄兴明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唐建光
“我要跟我的律师讲话！”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愤怒地对他的主人呼喊。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上的这幅漫画提议，如果宠物的主人们不能给他们的猫、狗、兔子等小动物提供它们所需的食物、水、居住空间和关爱的话，他们将被起诉。
中国的虐待动物者会面临起诉吗？中国科技大学宋伟博士说，目前还看不到这种可能性。但一些动物保护主义者正推动中国的《动物福利法》或《反虐待动物法》的出台，使虐待动物的人遭受惩处：罚款甚至入狱。
中科院上海实验动物中心矗立着一块墓碑，这是为每年“牺牲”的40万只小白鼠而立的。在北京、武汉、广州，越来越多这样的墓碑被树立起来。
在死后尽享哀荣之前，这些小白鼠及其相同命运的兔子、猴子们在生前也开始享受越来越好的福利：装有中央空调的笼舍、特别配制的膳食、良好的卫生条件。在军事医学科学院实验动物中心，实验动物还拥有很多娱乐设施：猴子能在里面荡秋千，猫儿有了攀登架。为了保护那些在同伴的抓咬中无处藏身的弱小老鼠，中心还建立了避难所。
如果它们不得不死去，“安乐死”也被确定为实验动物“离开人世”的惟一方法——小动物“脱臼”，大动物“静脉注射”。
从科学的角度来讲，这是为了确保实验动物的质量。但在动物保护主义者看来，他们更乐于把它解释为“折射出了人文关怀的力量”。
但是，他们说，这还远远不够。不久前，中国的一位学者向国外某刊物投稿被拒。原因是他拿不出动物伦理委员会批准实验的证明，以保证用作实验的动物在实验过程中受到了应有的待遇。问题在于，中国还根本没有动物伦理委员会。
这一事件常常被引用为中国的动物们所受的待遇不符合国际惯例的明证。动物保护主义者称，中国科学家们在国际交流及研究成果得到承认方面将因此遇到障碍。但中国实验动物学会副秘书长贺争鸣教授认为未必尽然。他说，那只是个别刊物的特殊规定，并不是国际学术期刊界的通例。
2800万只动物的命运
全世界每年约有2800万只动物进入实验台，其中1800万只丧生，平均每一位医学或生物科学家差不多要杀死1000只动物。人们以动物作替身承受痛苦和危险来研制药品、治疗方法、食品、化妆品、太空环境及武器等等。
美国匹兹堡兽医院的瑞伊和巴瑞特曾电击1042只老鼠的脚。然后，用杯状电击棒强烈电击老鼠的眼睛，或用电击夹夹住老鼠耳朵，强烈电击，引起其痉挛。
另一项被说成“臭名昭著”的是用于检测毒性的“50致死剂量”(LD50)试验。一组组的动物要接受高剂量的某种化学品的试验，直到一半动物死亡。
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暴行。但对其他人来说，动物实验是检验治疗疾病的新方法和药物及其它化学品是否安全的惟一恰当的方法。有关动物实验是否有违人道主义精神，多年来一直是一个争论的焦点。但是近年来，废止动物实验的呼声越来越高，已成为一场全球性的运动。
动物卫士们以各种方式抗议科学家们的“野蛮行径”，包括以子弹邮件威胁，打碎实验者的窗户，或是冲进实验室把动物们放生。而更多人则采取温和的举动，比如拒绝购买经残酷实验研制而成的化妆品。受此压力，许多世界级的大公司先后采用了新方法，替代或是减少实验用动物。比如：雅芳、黛尔、爱丝迪劳德、吉列和露华浓等著名的化妆品公司，就以停止使用动物实验来换取公众的支持。
而在动物保护者的抗议下，一些国家的政府也开始让步。作为一种妥协，科学界通行的原则是所谓“3R”法则,即减少(REDUCTION)、替代(REPLACEMENT)、优化(REFINEMENT)。在实验中提倡减少动物使用量，采用化学免疫学、分子生物学方法替代动物，优化环境和实验程序以善待实验动物。2002年5月，OECD(世界经合组织)的成员们第一次达成共识，同意实施四种新的化学品安全性检验方法，这四种方法不依赖活的兔子和啮齿类动物，每年可以使上百万只动物免遭送入实验室的命运。
资料显示，在西方国家，用于实验动物的数量总体上呈下降趋势，这意味着越来越多的动物幸免于难。
中国会走多远
但是,完全取消动物实验目前仍是不可想象的。科学家们在遭受到谴责甚至威胁的同时，也在捍卫做动物实验的特权。他们争辩说，科学的进步和新产品的发明必须以动物的生命和痛苦为代价。
Steven L. Teitelbaum是美国实验生物学会主席，他警告说，动物权利分子正在阻碍科学的进步。他于11月22日在《科学》杂志上愤怒地指责一项关于艾滋病疫苗的关键性研究，由于必须用灵长类动物做实验，但迫于动物权利活动者们的压力而中止。
他说，如果不用动物做研究，人们对艾滋病病毒的了解不可能达到今天的水平。
这位主席最为担心的是，动物权利分子的暴力倾向与日俱增，包括“施加经济、社会和宗教压力，以及恐吓、破坏”。
看来，到目前为止，中国的科学家们暂时还算幸运。但是，他们也开始感到压力，中国的动物保护主义者的声音虽然还比较温和，但越来越大。一个被广泛传播的事实就是《实验动物条例》的修订，据称它将首次将动物福利内容明确写入中国法律。
中国实验动物学会副秘书长贺争鸣教授是其中关于动物福利一章的主要执笔者。他以保密为由拒绝透露修订内容，但他的一些谈话显示，中国在保障实验动物福利方面目前不会走得太远。
他说，这些规定将会包括：首先，从事实验的科技人员应该爱护动物，不得虐待和伤害动物；其次，在符合科学原则的情况下，要开展动物实验方法的研究，即寻找其他方法代替动物实验，减少动物使用量；第三，在实验过程中应该采取一些手段，避免给动物造成与实验目的无关的痛苦。
贺教授向记者展示了一个叫“小鼠屋”的老鼠玩具，这是一个意大利同行送给他的。这个玩具针对老鼠怕光和喜欢打洞的特点，为它设计了暗道，老鼠可以在其中嬉戏和休息。“国外的动物福利已经充分考虑到实验动物的习性，而我们认为这没有必要，它不会影响我们的实验数据，这就是目前在实验动物福利方面我们与国际上的主要差别。”“我们应该最大限度地减少实验动物的痛苦，但这是以科技进步为前提和基础的。我们保障动物福利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得到更加准确的实验数据，以造福人类。”这是立场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