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久以前,在迦尸国有个名叫护法的村庄。为什么叫这么一个名字呢,原来啊这个庄子因有个为遵守十善业道而护法的大户人家住着,这个家族在这个村子生活了六代人,从没有人在中年死亡,都是高寿无疾而终。这实在是一件奇事,因此这个家族远近闻名。就连波罗奈王就曾经来这里寻求长寿之道。他发现这个婆罗门家族都守戒行布施,从奴隶到小婢女都是如此,便觉得这是长寿之道,并给这个家族居住的小村命名为护法村。由此护法村名震全国。
某年,大悲菩萨因为业力和愿力投生于这个家庭,成为此家族第七代传人,名号护法童子。他的父亲善于占卜,得知这个孩子为大悲菩萨转世,便非常疼爱给以足够营养滋补,使得他少年时便身强体壮,且容貌十分俊美。大悲菩萨到了十八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对他说:“孩子,你如今已经成人需要接受教育,我花了五千金币在得叉尸罗给你找了个导师,明天你就出发去那里向他学习知识!”
“孩儿谨遵父命!”
就这样,大悲菩萨经过艰辛行走终于来到得叉尸罗,找到导师说明来意拜其为师。这位导师学富五车,除了三吠陀之外还精通很多技术,因此多年以来,无数学生前来求学,其中不乏各国王子。这一年,算上大悲菩萨他有五百个弟子在这里求学。虽然大悲菩萨最后一个拜师,但他天生聪颖,没用多久便成为学习成绩第一的弟子。导师赞叹大悲菩萨的学习能力,说道:“有些技艺,我当初都用了一个月时间,而你只用了我一半的时间,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你的学习能力让我感到吃惊!这样吧,你当我的助教,辅导那些学习落后的同学,可不可以呢?”
“师尊,学生护法接受这个任务!”
于是,让大悲菩萨成为导师的助教,辅导那些学习成绩落后的弟子。天长日久,大悲菩萨获得了众同学的尊敬,称呼他为“师兄”。大悲菩萨不敢接受这样的称呼,说道:“实则,我是最后一个拜师的人,应该称呼众同学为师兄才对!”众同学听了说道:“虽然你拜师晚,但是你的成绩没有人可以超越,成为师尊的助教,帮助我们提高成绩,我们只能称呼你为师兄以表敬意,请不要推辞!”大悲菩萨只好顺从大家的意思,任大家称自己为师兄。
导师有两个儿子,他的长子十分聪明,和大悲菩萨交好。两人为了学问可以争论半天,可是争论过后毫不伤害彼此的感情,连吃住都在一起。某一天,导师长子突然患病卧床不起,声称自己浑身疼痛,之后不思饮食逐日消瘦,半个月后终于奄奄一息。而这期间大悲菩萨一直尽力照顾于他。又过了两天,导师长子便死去了。导师丧子心中十分悲痛,他甚至跪倒于儿子床前,用头磕地问道:“上天啊,他这么小就死去了,为什么不让我替他承受一切痛苦,替他死去呢?”他的言语感动了在场的弟子们,他们跪在导师身后哭成一片。而大悲菩萨竟然不掉一滴泪,不哭喊一句。当时,大家以为导师长子与他最为交好,突然死去让他欲哭无泪,便没有说什么。
“现在,我的长子去世了,我要送他一程!”导师哭了半天揩了揩眼泪,说道:“希望大家念在他是你们的师弟的份上,念在我是你们老师的份上,一起送送他!”说完,他对众弟子深深鞠了一躬。这个举动让弟子们十分难过,于是大家一路哀嚎着送这个不幸的青年上路。到了墓场还要举行丧葬仪式:首先将棺椁降落于土坑之中,洒落的泥土逐渐掩埋,就好像夜色吞没了导师长子背影一般。这样的场景任谁看了都会肝肠寸断,众弟子和导师长子关系甚好,更不能忍受悲哀,直哭得昏天黑地。唯独大悲菩萨不哭叫一声,而且双眼没有一点悲伤。
有同学看到他这个样子捅捅他轻声说道:“师尊丧子心中悲痛,你就算没有悲伤也要装作悲伤啊,否则师尊岂不记恨你?”大悲菩萨说道:“生死寻常之事,为何要这样悲伤呢?他的死,了却了一段罪孽,这本该是大好事,为何要哭呢?”同学听了摇摇头不再言语,而心中说道:“护法啊,你太没有感情了,导师长子与你最交好,如今他死了要是地下有知,听了你这话作何感想呢?”
很快仪式便结束了,大家跟随导师一路哭着回家,然后坐在导师旁边哭啼着说;“这么好的有德人,早早就离开父母,离开了人世间,实在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啊!”
“就是啊,想当初他不为自己父亲是咱们的导师而生出骄傲,对咱们非常尊敬,没有一点架子,多么好的青年啊,可惜啊!”
“我还记得他看到我的被子太薄,而把自己被子送给我的事情,现在想想就好像在昨天一样!”
大家正在互相说着,大悲菩萨高声说道;“众位学友啊,从你们的话语之中我听出来年轻死了是不符合常理,只有年老死去才是正常的。你们在为他这么年轻就死去而感到悲哀!是不是这个样子呢?”
“的确如此,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吗?”
“我不觉得悲哀,因为这是有前世的因果注定的。否则,他应该长寿无疆才对!”
“师兄,你的意思他前世做下了恶事,所以才会如此短命,是吗?”
“正是如此,他的这一死代表着他积累的恶业少了一些,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听到他这样的话,有的同学忍受不住了,大声问道:“以前,我们尊敬你才叫你师兄,今天看来是我们错了,你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与你一直交好,乃至于吃睡都在一起,你这么说他就不觉得亏心吗?”大悲菩萨听了这话,回答:“不是我没有感情,而是我知道具体的因果。另外,死亡虽然代表着这一生的结束,但也更代表着下一世的开始啊,这没有什么好悲哀的,这就是个循环而已。我们下一世去往哪里,都由我们现在这一世决定啊!”
“话虽这样说,但投生转世这样的事情谁能说清楚呢,可以说它毫无常规变化莫测,我们如何能通过这一世的努力而掌握下一世的去处呢?”
“像我的家族,就都可以很好的掌握自己的下一世的去处!而且,我的家族没有过早夭亡的人!”
“亲爱的护法啊,你的家真的没有如此夭亡的人吗?都是到了高寿之后自然而死吗?” “是的,从我懂事起到现在,我所知道的就是这样的!”
有的同学听了他的话,心道:“这样说大话的人我应该让师尊知道”于是,来到导师的房间,将大悲菩萨的话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这样的人,师尊不应该继续教授他知识,应该让他尽快离开这里!”而导师听了大悲菩萨的话,并没有生气,而是心道:“我还有一个儿子,我要好好保护他,让他长长寿,我应该问问这个护法,他的家族是如何获得高寿的!”于是导师对告密的同学说:“我知道了,你去把他给我找来!”于是,这些同学便趾高气扬的来到大悲菩萨面前说道:“护法啊这下你可好了,师尊他请你去一趟!”大悲菩萨知道他们去告密了,但没有一丝惧怕,挺着胸膛来到了导师的面前。
“可爱的护法,听说你家没有青少年死的,是真的吗?”导师从座椅上起来,握着大悲菩萨的手问道。他双眼通红显然还没有从丧子之痛中醒来。
“师尊,我说的都是真的!”大悲菩萨坦然的说:“我的祖上到我的祖父都没有夭亡的,我的父亲现在虽然中年,但是身体状况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要好!这些都不算,就连我家的女眷都是高寿,没有一人夭亡!另外,我家的奴婢、奴隶都是高寿!!”导师听了他这么一说心想:“护法是个有智慧的人,不会说谎骗我。但是他的家族非常不可思议,我应该去他父亲那探问一下,学得高寿之道,然后让我和我的儿子都长寿。让我不再承受着丧子之痛!”于是,他问道:“这样的话,一定和你们家居住的环境有关啊。据我所知,你的家在迦尸国,那个地方水土并不是很好啊!”
“迦尸国很大,我的家在护法村,就连波罗奈王都曾经来到这里寻求长寿之法呢?”
“那么这个护法村很出名了?”
“那是当然,只要你到了迦尸国随便问一个人都会知道!”实际上,大悲菩萨知道导师的想法,便用这个方式暗示他如何寻找自己家的住处。导师只以为他年轻没有太深城府,急于炫耀自己家族而无意透露了住址。
大护法本生谭(二)
过了七八天以后,导师把长子的后世都操办完,并且严格嘱咐次子按要求完成作业,对妻子也进行一番嘱托,让其照顾好次子不让他沾染疾病。完成这些家务事之后,他把大悲菩萨找来,对他说:“亲爱的护法啊,我这次要远行,不过我会尽快赶回来。你是我最得力的学生,我离开的这些天,请你帮我辅导同学们。等我回来之后再教授你们新的知识!”
“护法谨遵师尊的命令!”
导师安排完这些事情,便带一只新鲜的小羊骨头,用酒洗干净,又涂上香水,装入袋里让自己的几个小童轮番背着,由得叉尸罗出发向迦尸国而来。当他们到了迦尸国之后,便问路人:“请问,去护法村该如何走?”
“嗨,听你这么问,就知道你们是外地人,竟然连护法村怎么走都不知道”路人热情的说:“从这里一直向西,遇到路人再问!”
“护法村这么出名啊,整个迦尸国都知道?”其中一个小童问道。
“那是啊,那个村中有个婆罗门家族,他的家中都是高寿,绝无夭亡的人,就连波罗奈王都曾经去那里寻求长寿之法,你说能不出名吗?”路人说道。
导师听了这话,心道:“护法所言不假,我且快速前去,及早获得长寿之法”于是,他谢了路人带着小童们径直向西而走。
途中遇到路人再问护法村方向,那人说法如前一个路人一样,说他们是外地人竟然没有听说护法村,然后指着西北方向说道:“再往那里走遇到路人再问!”导师谢了路人带着小童继续赶路,途中遇到路人再度询问,路人如前两位路人一样说着同样的话,然后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估计在天黑的时候便能赶到那里!”导师急忙谢过路人,带着小童们快速向前走去,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护法村。这是一个古朴的小村,当他们进入村庄的时候,便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他们盯着这几个外乡人看,显然这里很少有生人前来。于是,导师向村民施礼,问道:“高寿婆罗门家族可居住在这个村中?”
“你们找这个家族有什么事情吗?”村民问道。
“没有其他事情,这位是护法的恩师,前来探望他的双亲!”童子代导师回答说。
“原来是护法的恩师啊,贵客上门啊,请跟我们来,我们送你去他的家!”村民们听说面前这位是得叉尸罗的导师,急忙争抢为其领路。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大悲菩萨家中而来。叩打门环之后,有人出来施礼问道:“这几位眼生得很,请问来自何处,有何贵干?”然后接过导师手中的雨伞,再把他的鞋子脱下递给小童,由其装入袋中。导师心道:“这可真是一个讲究的家族啊,对待陌生客人都是如此热情!”这时候,小童大声说道:“请转告护法童子的父亲,护法的老师前来探望二老,请准许进入!”仆人听了急忙行大礼,说道:“恩师请稍后,我马上通报。”于是跑着去向大悲菩萨的父亲报告。
大悲菩萨的父亲听说导师前来看望自己,连鞋子都没有穿,便跑出房门迎接,老远就说道:“哎呀,这是哪阵风把贵客吹来?”导师看眼前人心道:“这便是护法的父亲,年轻得很啊!”想到这里施礼说:“有要事不敢耽搁,行走了这些日子终于赶到这里!”大悲菩萨的父亲急忙说道:“尊师,不知道什么事情让您亲自来这里?”然后前边引路,说道:“请往这边走,到堂中畅聊!”到了堂中之后,他让导师坐在上首,然后亲自为他清洁脚底。导师心想:“这是一个尊师重教的婆罗门,实在是可敬可爱啊!”此时,他动摇了心思,为自己的作为感到羞耻,但是想到长寿二字便打定了心思,必须用既定的办法考验一下这个家族。在他思考之间,大悲菩萨的父亲已经清理完他的脚底,并告诉管家准备了丰盛的饭食为导师接风。
酒宴进行半酣的时候,导师长叹一声,流着眼泪说:“尊敬的婆罗门,您的儿子护法童子实在是聪明、智慧超群,如今成就了三吠陀以及十八种学艺,然而由于最近感染怪病,他已经死去了!不过世间就是生生死死,请不要悲伤!”大悲菩萨的父亲听后拍手大笑,他很奇怪,心道:“这人和护法一样,看淡生死啊”嘴上却问道:“婆罗门啊,您的儿子死去是一件悲惨的事情,虽然我劝阻您伤心,但您也不至于笑成这样啊!”
“尊师啊,我的儿子是不会死的,也许或是别人死了。”
“婆罗门啊,您的孩子确实死了,我把骨头带回来了。您看看吧,”导师将骨头拿出了说:“这就是您孩子骨头。”
“尊师啊,您可真逗啊,竟然用小羊的骨头冒充我儿子的骨头。我已经说过了,我儿子绝对不会死的,我家从祖上七代没有半路死的事!所以您说的肯定是假话!”大悲菩萨的父亲说完这话又拍手大笑,他的母亲同样笑出了眼泪。
导师看了对这个家族深信不疑,于是乎心中非常欢喜,就问:“婆罗门啊,您家可有什么法宝啊,不然怎么会没有夭亡的人呢?如果有法宝请赐予我,让我和家人也跟着受益”
大悲菩萨父亲听了这话,说道:“我的家族之所以没有夭亡的人,是因为我们一直遵守着八个善事,您且听来!”下边笔者用文字分别叙述之——
1、说话不说那些没有边际的事情,更不做那些邪恶的行为,讨厌那些不干净的法,这样我们才能长寿!
2、虽然善法恶法同时存在,但是我们不沾染恶法,不远离舍弃善良的人,对那些没有良心专做坏事的人则是敬而远之。如此,我们可以长寿!
3、舍和得舍为先,这样求得心理上的满足。当然,我们获得了别人的帮助和施舍也会喜悦。一直以来,我们都鼓励布施,并在布施之后不生后悔心。如此生活没有悲哀,我们可以长寿!
4、不论是沙门还是婆罗门甚至是旅行路过的人,亦或者行者贫民,向我们讨要饮食,我们都会提供供养,这样我们心生喜悦而确保长寿!
5、我们不会轻视自己的妻子,同样我们的妻子也不会轻视我们,我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起修梵行,如此一来我们远离尘世纠缠,可以确保长寿!
6、用高尚的美德装点人生,使我们自己具有很深的智慧,我的家族的每个人都通晓吠陀而且多听多闻,精神世界富足使得我们长寿!
7、我的兄弟姐妹还有父母,都守护善法坚持守戒,一家人其乐融融,这样我们才能长寿!
8、就连我们家的家奴、婢女都跟随我们修习正法,积极守戒,为自己下一世的好去处而努力修行,如此我们不惧怕死亡,因此可以长寿!
最后,大悲菩萨的父亲颂扬正法实修者的美德:“护持正法以踏实心态修行的人,可以因为善行正法而获得幸福;善行正法可以让人累积功德,踏实修习正法可以让人远离恶趣!护持正法以踏实心态修行的人,就像雨季来临时的大伞盖,守护我的儿子不受各种疾病所困扰,更不让他过早死亡,因此您手中的骨头是羊骨!”
导师听了这些话,说:“实话实说,我这次来啊是为了求学长寿之法,今天看来是不虚此行,得了很大收获。”说到这里,导师向大悲菩萨的父亲施行赔罪礼,说道:“我为了试验您的家族真假,这才拿羊骨当护法的骨头,请原谅我这样的作为。我的长子去世了,我为失去他而难道,听闻贵家族的事情之后,我便行走好久来到您的面前,请把您的传家德法传授与我。”
“我说过我的家族乐善好施,我不会计较您的作为,这里我已经给您写下长寿之法,您带着他回去,按照上边的去做自然可以确保您的家族长寿!”
“哎呀,您实在太有心了,我这里再向您表示感谢!”导师说完又行大礼,但被大悲菩萨的父亲拦住,他说道:“尊师不要再客气,让天下都乐善好施,这本是我应该做的,不用感谢!”导师听了这话更是钦佩有加,说道:“那我可否逗留几日呢?”
“当然可以,我们是欢迎之至啊!”大悲菩萨的父亲高兴地说。
于是,导师又在大悲菩萨家中逗留数日,进一步了解了大悲菩萨家风,做到了心领神会之后返回了叉尸罗。一年之后,大悲菩萨把所有学艺修完,向其提出辞行。导师为了答谢他和赞赏他的家风,送给他很多随从伴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