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犬(一)
在乌西那拉王统治波罗奈期间,迦叶等正觉者出世,他们通过艰苦修行获得不同正果,特别是迦叶被称为头陀第一,就连佛陀都让出半个座位与他。佛陀入灭之后,迦叶成为僧团首领,他依四圣谛的教使多人脱离世俗的束缚获得修行的快乐,住于涅槃的人遍满各处。再后来迦叶等正觉者在般涅槃之后,佛教因为没有核心领导之人,便进入了衰落期。比丘们过起了二十一种不相应的生活,和比丘尼结婚,生子女。
“为什么现在新生的天神这么少呢?”大悲菩萨投生成为众神之王帝释天,他见新生天神越来越少,便观察人间,只见那比丘不遵守比丘的法,比丘尼不遵守比丘尼的法,优婆塞不遵守优婆塞的法,优婆夷不遵守优婆夷的法,婆罗门不遵守婆罗门的法,世间乱糟糟一团,大部分人都取向十不善道业,死后都投到了诸恶趣中。
“如此下去可不得了啊,佛法肯定会灭掉的,人世间也会毁灭掉。我必须想一个办法处理一下啊!”帝释天如此想:“可是采用什么办法呢?世间的人们因为不再信佛,因此对作恶堕入地狱的说法不相信,但是这个结果又是真正存在的。俗语说当头棒喝,看来只有让他们明白像现在这种做法会堕入地狱,让他们产生怖畏,再用佛法使其安心,让其明白只有苦修佛法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这样才能让佛教继续传扬下去!”想到这里,帝释天说道:“天之御者摩兜丽神何在?”
“摩兜丽在此,天主有何差遣?”摩兜丽神听到帝释天的召唤,从众神队列中站出来问道。
“那些比丘、比丘尼、婆罗门、优婆塞、优婆夷不遵守自己的戒条,过起了二十一种不相应的生活,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是因为他们心中无佛,视作恶堕入地狱的警告如虚无,心无怖畏所致。他们尚且不信佛法胡作非为,更何况普通人?世间佛教衰微,再不加拯救恐怕将要灭亡。因此,你要变作一只摩诃康婆犬和我一起下界,唤醒世人的怖畏之心。你可愿意陪我前去?”
“拯救佛法事大,摩兜丽愿意听从天主之命!”摩兜丽说完摇身一变成为一条摩诃康婆犬,只见它身高两米,体长丈二,长着四个芭蕉大小的钢牙,太阳照射之下闪闪放光;它的两只眼睛犹如两盏车灯放出刺眼的光芒;它的全身黑毛犹如浓墨漆了一般,根根直立不怒自威。摩兜丽所变的大黑犬让人见了心生恐怖,有怀孕女子见了都会被吓得流产。此时,它站在堂中看着帝释天说道:“天主,我这个样子能否惊醒世人怖畏之心?”
“嗯,不错,正合我意!”帝释天说完拿出五根巨粗的绳子拴在大黑犬的脖颈上,并给它装饰上赤色的花环。
“天主,你将变成什么模样?”大黑犬问道。
“我自有办法!”身着袈裟的帝释天说完这句话,便把发鬓挽于脑后,把珊瑚色粗弦的大弓斜挎在身体上,一只手抓住那五根巨粗的绳子,一只手握着附着金刚杵的长枪,摇身一变成为一个猎人的模样。
“天主好威武!”大黑犬赞道。
“你也很雄壮!”帝释天说道:“你我现在便前去人世间!”
两个天神就这样变作一人一犬的样子,脚踏祥云从三十三重天飘飞而来,到达波罗奈城上空趁四处无人降落在地。摩兜丽神所变作的大黑犬狂怒挣扎,通过那五根巨粗的绳索拖着帝释天在街市上前行。
“好大的黑犬啊,像一头象啊!”有人评论道。呜呜,大黑犬冲那人低吠,吓得他夺路而逃。人们见了这奇怪的一人一犬纷纷放开道路,帝释天和摩兜丽很快来到了波罗奈最大的广场上。
“这么大的犬,还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来,待我摸摸!”有人走上前来伸出手来要抚摸摩兜丽神。
呜呜,摩兜丽神变作的大黑犬故意冲那人龇牙咧嘴,吓得那人双股战战、面色惨白。更有的路人远远地看到了大黑犬的样子,便紧贴着街边行走,唯恐它一口将自己吞了。
“世间将亡,世间将灭。”帝释天站在广场上紧紧拽着大黑犬,口中如此喊道。城里人看其装束威武万分,喊出的话却让人摸不到头脑,心道:“这是个疯人吧,来到这里妖言惑众!”于是,有人便远远地问道:“那猎人你说的可是真话?”大黑犬冲那问话之人发出低声吼叫,吓得那人拔腿便跑。
“这一人一犬都是疯子!”人们如此喊道:“波罗奈不欢迎你们,请离开这里!”汪汪,摩兜丽听到这话便狂吠起来,它猛地往前一窜,吓得人们四处奔逃。帝释天心道:“这里的人已经完全不信佛法,我必须尽快惊醒这些人,让他们重新回到正道上来!”于是,帝释天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在这个广场游荡,天天喊着“世间将灭,世间将亡”,因为他们的存在,来广场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帝释天对摩兜丽说:“来到城里这些天都没有惊动国王,可见城里人善讲谎话,彼此之间不再相信,以致于你和我到来的消息中断!按道理来说,城郊之人的品行应该比市里人好一些。现在你和我就前往城郊,让那些城郊之人将你我到来的消息传达给国王,想必那国王必然相信!”
“谨遵天主之命!”摩兜丽神说道,然后恢复犬声鸣叫起来,奋力向前拽着帝释天向城郊跑去。“世间将灭,世间将亡!”帝释天被大黑犬拖拽到郊外,他在空旷的田野里喊着此话,劳作的人看到那大黑犬吓得紧握农具以防身。
帝释天如此在波罗奈城郊巡游了数天,使得附近百姓都知道有个怪异的猎人手中牵着一个超大的黑犬,口中喊着让人心生恐惧的话。很快传言就到了乌西那拉国王的耳中,他在早朝上问众大臣说:“听说最近城郊来了个怪异的猎人,手中牵着一个超大的黑犬,口中喊着‘世间将灭,世间将亡’,是这样的吗?”众大臣齐声说道:“国王陛下确有此事,也不知道这个猎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每天都在城郊巡游,牵着那个大黑犬让人心生恐惧!如此下去,恐怕对波罗奈的治安不利!”
“速速将城门关闭,不要让那猎人进得城来!”乌西那拉王大声说道,仿佛那猎人就牵着那大黑犬在他的面前一般。
“尊大王懿旨,我们这就将城门关闭!”
于是,国王的卫队亲自到城口关闭城门,并将那城墙加高。城墙上边还安排了弓箭手,见到猎人杀无赦!
“天主,看这架势世间人已经产生了怖畏之心啊,他们恐惧死亡,我们的初步目的达到了!”摩兜丽神变作的大黑犬低声说道。
“嗯,不过还需要进一步进行恐吓。你和我越过城墙进到城中,如何?”
“遵天主之命!”
于是,帝释天和摩兜丽神利用神通,轻而易举地跳越十余丈的高大城壁,降落在城市中央。那些弓箭手只觉得眼前一花,定睛一看那猎人竟然已经在城中,于是纷纷调转方向,向帝释天和大黑犬瞄准,但是因为恐惧他们无力拉开弓箭,只是做出射箭的姿势而已。汪汪汪,大黑犬冲着他们就是一阵吼叫,使得他们心生巨大恐惧,武器纷纷从手中掉落。
“世间将灭,世间将亡!”帝释天站在那里高声叫道。很多人躲在墙角看向这里,被摩兜丽变作的大黑犬发现了行踪,便拖着帝释天向墙角奔去,吓得人们纷纷躲避哭叫不止,不消一刻工夫街市上的人就跑光了。
“这些人一定去王宫了,在他们心中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和我就去那里追赶他们!”帝释天说道,于是一人一犬又快速追赶到王宫门前,果然见到人们汇集这里。人们不断向卫兵们说道:“请求国王陛下救命啊!”
“将人们放进王宫!”乌西那拉王下达了命令,于是人们如海水般缩进城内,然后将城门紧闭。
“国王陛下,您是一国之君,请快到安全地带!”大臣们奏请道。于是,乌西那拉王率领妃子和宫女们爬到高阁之上。帝释天和摩兜丽神变作的大黑犬走到王宫门前,那大黑犬扬起前足,竖立于门柱上大声怒吼,他的吼声震动了阿鼻地狱和上边的天界,仿佛世界就剩下这么一个声音。大黑犬的吼声和布啰拏佉王本生经中的布啰拏佉王的声音,及槃达龙本生经[第五四三]中的须陀苏那龙王的声音,加在一起这三个声音,可以说是阎浮提最大的声音。
“国王陛下请放我进宫!”帝释天说道,那大黑犬等他说完再度仰起脖子大声吼叫,震得人们纷纷捂上了耳朵。有恐于这一人一犬的威势,所以没有一个人敢来应答。
“我乃一国之主必须要有常人没有的勇气!”乌西那拉王想到这里壮着胆子,对城下的帝释天说道:“猎人,你为什么不到城外打猎,而是将猎犬牵到这里?”
“国王陛下,我的猎场不在城外而在城中!”帝释天回答。
“那你的猎犬为啥这样大声的吼叫?”
“国王陛下,这表示它饿了。因为它饿了,所以才会来到城中寻觅食物!”
“既然如此,我就安排人给它送去食物” 乌西那拉王说完对奴仆说道:“你去把城中最美味的食物拿来,喂给那大黑犬!”
“国王陛下,我……”那奴仆早就被大黑犬吓破了胆,听到国王让自己去喂犬,吓得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猎人,这个奴仆被你的大黑犬吓破了胆,因此请你告诉你的猎犬不要伤害于他!”乌西那拉王喊道。于是,帝释天假装趴在大黑犬的耳旁说话,然后回答说:“国王陛下尽管放心,我已经交代它了,它绝不会伤害你的仆人!”
于是,仆人按照国王的嘱咐,将宫廷内众人及国王自己的饭食,全部给了黑犬。大黑犬见了那山一般的美食,张开巨口一下子便吞得精光,完全没有剩余。吃完之后,大黑犬没有感觉欢快,反而立刻疯狂的吼叫起来,那声音比刚才更加凶猛。
“猎人,我已经给了它食物,为啥还是吼叫?”乌西那拉王无奈地问帝释天。
“对不起国王陛下,这表示它还没有吃饱!”
“来人啊,把大象和马匹牵来,让大黑犬享用!”国王心一横下了血本。
于是,仆人们又牵来大象和马匹于大黑犬的面前,它嗅嗅这些动物的味道,然后仿佛很高兴的样子,张开大口一下子就将它们吞进了肚子里。不过,就算这些食物进了肚子,它还是吼叫起来。
大黑犬(二)
“来人啊,将城中所有的食物都拿来给它吃!”乌西那拉王见大黑犬如此大的胃口,只惊得他冷汗直流。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大黑犬吃了全城的食物还是吼叫不止。乌西那拉王心道:“这哪里是犬啊,分明是个夜叉啊!嗯,让我来问问猎人的来意!”于是他走到城墙边缘探出身子,问帝释天:“你手中牵着的动物庞大无比,四颗牙齿发出太阳一样的光辉。猎人,你用五个巨粗的绳子拴住了它来到这里,吃了这么多东西还是吼叫,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来到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乌西那拉王,您听好了:这个大黑犬到这里来,不是想吃这些东西啊,什么美食啊大象和马匹啊,都不是它想要的!它来这里是想吃人的!”
“你这个猎人,胆子真的太大了,竟然说你的犬要吃人!我来问你,你的犬是要吃所有人的肉,还是想吃你的敌人的肉?”
“国王陛下,它就是想吃我的仇敌的肉。”
“你的仇敌究竟是什么人?他就在这个城中吗?”
“国王陛下,我的仇人就是那些喜欢不正法、做不正行为的人!”
“猎人,请你说得详细一些!我好把你的仇敌给你捉到这里来,让大黑犬吃了他们!”
“国王陛下请您听仔细:手里拿着饭钵身上穿着僧衣的僧人、剃光胡须的沙门,不去做该做的事情,而是从事凡尘琐事,这样的人是我的仇人,是大黑犬所喜爱的食物;出家的男女,不好好修行,却沾染了贪财、贪色、贪名、贪食、贪睡这五欲,这样的人是我的仇人,是大黑犬所喜爱的食物;牙齿不干净、头发散乱、生活中追求财利,这样的人是我的仇人,是大黑犬所喜爱的食物;修行之人为人操持祭祀的时候,跟人家要钱财,这样的人是我的仇人,是大黑犬所喜爱的食物;双亲年迈,自己有钱却不赡养,这样的人是我的仇人,是大黑犬所喜爱的食物;父母年迈,其耳目老化,听不清看不明,儿女却嘲笑他们蠢笨,这样的儿女是我的仇人,是大黑犬所喜爱的食物;和师长、朋友的妻子,甚至和伯母、婶娘、姑姑、姨娘这些人发生性关系,这样的人是我的仇人,是大黑犬所喜爱的食物;身为婆罗门手拿刀剑盾牌专干打劫的事情,这样的人是我的仇人,是大黑犬所喜爱的食物;利用自己狡猾的大脑和武力,调戏寡妇和离间他人夫妻,这样的人是我的仇人,是大黑犬所喜爱的食物;满嘴谎话,只思考如何占别人便宜,这样的人是我的仇人,是大黑犬所喜爱的食物!国王陛下,请把这些人给我捉来,我要用他们来喂饱我的大黑犬!”
“这么说来,我说猎人啊,这城中几乎没有人幸免啊!”乌西那拉王说道。
“既然这样,国王陛下也是这样的人了?那么,我的大黑犬就要把整个波罗奈城吞下去!”帝释天说道,大黑犬听了张开那血盆大口夸张地吼叫起来。
“猎人听我说,这城中并非都是你所说的那些歹人,还是有一部分好人的,不要让这些好人为歹人送命!我这就把符合你说的十条标准的人带到这里,听凭你来处理!”乌西那拉王说道。
“现在民众都在这里,国王陛下如何分辨谁是好谁是坏?”
“这?猎人,你说该如何办?”
“国王陛下,此时我说的话只有你能听见,其他人一个字都听不去!你按照我说的去办,首先你让你的卫队把民众放出来,对他们言讲我已经离去,让他们正常生活。等到整个城市恢复了常态之后,你再让你的卫兵化成普通人的模样到城中查访,见到符合我说的十条的人就捉拿到这里!”
“这个猎人看样子有些神通,我且听他一回!”乌西那拉王想到这里说道:“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卫兵们把民众放了出来,对他们说道:“那猎人和大黑犬已经离去不再回来,大家可以正常生活了!”民众听了都非常高兴,纷纷回到家中。过了几日,卫兵们化作普通商旅的模样来到城中街市之上巡查,刚走进街市不远,就看到一个中年人踢打地上的一个病弱老者,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老不死的,竟在这里给我丢脸!”卫兵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问道:“这个老者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的老爹,我打他碍着你什么事了?”中年人趾高气扬地说。卫兵二话不说就将其捆绑了。卫兵队伍继续行走,远远地看到几个僧人喝酒打架,便也二话不说给绑了。总之,在十几天时间里,卫兵们将所有符合猎人的十条标准的人都捉到广场上。
“你们凭什么捉我们?”这些喜欢不法、行不正事的人大着脸质问卫兵。
“实话告诉你们,猎人并没有离去,他的大黑犬专门吃向你们这样人的肉。”卫兵说道。
“啊,那个猎人并没有离开,你们凭什么说谎,如此说来,你们也是符合那十条标准的!”
“我们只听国王之命,别的不加以考虑!”卫兵们回答说。
“哎呀,没想到我们竟然成了狗食,要被那大黑犬嚼碎骨头啊!”这些喜欢不法、行不正事的人哭泣着说。
“你们说对了,今天就是大黑犬开荤的日子!”帝释天和大黑犬从远处走来,那大黑犬仿佛闻到了这些人的味道,显得非常兴奋,拽着帝释天冲了过来。人们见了纷纷哭叫起来,队伍呼啦啦地后退到城墙根下。
“大黑犬啊不要心急,我知道今天你真的遇到了对胃口的食物,我马上就放你过去!”帝释天故意如此说道,他的话语虽然绵软无力对大黑犬来说非常顺耳,但是在众人听来则如巨雷一般轰轰作响。有的人吓得尿了裤子,有的人拜倒在地高呼说:“只要饶我一命,我再也不那么做了!”
面对丑态百出的人们,大黑犬不再安静了,它不断挣扎跳跃,仿佛一下子就要吞掉这些人一样。场中的人顿时齐声哭叫起来,看气氛差不多了,帝释天把大黑犬拴住,从猎人的模样变回本相,浮于虚空当中说道:“我是众神之中的帝释,因为看到了世间人不信佛法,喜欢不正法,做出不正事,死了之后都到恶趣去了,使得天神界没有了新生力量。你们之中的比丘、比丘尼,你们知道你们触犯了二十一条不相应的生活吗?还有婆罗门、优婆塞、优婆夷,都不遵守自己的戒条胡作非为,使得佛法无人相信,这是多么大的罪过!”
“原来真的有帝释啊,我这回信了!”见了帝释显灵,比丘、比丘尼、婆罗门、优婆塞、优婆夷立刻跪下来说道:“帝释,我们知道了自己的过错,请您处罚我们!”
“众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如今大家都已经心有所悟,明白了正法的力量,以后就要坚持正法、正行,不然人世真的会毁灭!”帝释说了这样的话以后,以值得记忆的四偈示法,希望人人确立布施的德行,使佛教更得行千年。随后与摩兜丽一同回了三十三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