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晓中
在西安南郊，一座不太起眼的大楼近来引起人们的关注。楼前每天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从车里出来的不是中国考古、历史、文化界顶级人物，就是中国及海外佛教界领袖，有西藏活佛，也有年逾百岁的佛教协会长老。
这些人的目标都是这座大楼某层的一个保安森严的临时仓库。该仓库处于一个拐角，如果没有配备武器的警卫站岗，没有人会注意到这角落。但是，就是这个外表看似普通的仓库里，却安放着中国国宝级文物——佛舍利五重宝塔。
五重宝塔受到佛教界高度的礼遇，原因是它里面安放了佛祖释迦牟尼的舍利。在中国考古界，这是首次发现以五重宝塔安放佛祖舍利子的瘗（yi，读音“意”，意为“掩埋、埋藏”）葬形式。
五重宝塔由外及内分为石塔、铁塔、铜塔、银塔和金塔，由大递减，依次套装，制作工艺高超，设计巧妙，属巧夺天工之作。最外面的石塔外立四尊天王雕像，气势威严，四周雕刻精美的佛祖图像。
佛祖释迦牟尼舍利据说就安放在最里面的金塔内。这个由纯金打造金塔外罩由珍珠制成的天网，在佛教中有普渡众生、周全周密的含义。目前，金塔安放在双层保险柜内。
用其他文物换得买家“让宝”
五重宝塔流失海外多年，但是整体基本完整，保存完好，它的回归对研究中国当代社会以及佛教研究具有重大意义。它也是中国近年来抢救流失海外文物的一个重大收获。
五重宝塔的主人王崇仁是海外华人，原籍北京，之后到香港从事证券期货交易，喜好收藏青铜器。日前，在西安的办公室里，他接受本报专访时透露他发现、购回流失多年的中国国宝级文物五重宝塔的经过，以及未来国宝的安放地点。
王崇仁的办公室里摆满了他收藏的青铜器。2006年他在香港听说一名台湾收藏家想出手一件宝物，而这件宝物之前属于一名日本收藏家。他说：“收藏界大家都彼此认识，当有朋友告诉我这个宝物时，我决定去看看。”
台湾收藏家将宝物打开，顿时让王崇仁大吃一惊，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件稀世珍宝。随着主人介绍宝物的内容愈多，就愈让王崇仁觉得这是件国宝级文物，作为一个华人，有义务将它购回，捐献给国家，让流落海外多年的国宝回家。
他当场表示有意购买，但是途中杀出程咬金要竞购。“在收藏界，大家还是讲规矩的，毕竟我是第一个买家，因此卖家坚持卖给我。因为他觉得，这个宝物应该回中国，让佛祖舍利子有一个好的归宿。”
但是，其他买家仍旧不肯让步，最后，他决定用其他文物换得这些买家让步。他回忆说：“我在北京有许多朋友，大家都出力，有个朋友替我出了一个佛像让给一个买家。经过一番周折，国宝终于回到中国。”
宝物最后归宿暂无定案
记者问王崇仁花了多少钱买回宝物时，他说：“我是把佛祖舍利请回来，不谈钱的事情。多少钱都值得。”
有专家估计，如此高级别的文物，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如果用市场价格来估算，少说要上千万人民币。至于到底是多少，这是买卖双方的秘密。
今年4月14日，五重宝塔运抵北京。隔天经过海关、文物部门办理文物入境手续之后便运抵古城西安。
为何要把五重宝塔捐献给西安？王崇仁告诉记者，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他在香港股市损失惨重。当年，他到西安从事房地产生意。他说：“10年来，陕西省和西安市领导对我不薄，在困难时候拉了我一把，让我重新站起来。我是知恩图报，把宝塔安放在西安是最合适的。”
至于宝塔到底最后会安放何处，据说现在至少有三个机构在争夺。它们分别是：陕西省博物馆、西安市博物院和西安浐灞生态园。陕博是最早提出安放宝塔的机构，之后西博也接触王崇仁，表示可以为宝塔开辟专馆；而浐灞生态园则承诺建设一个宏伟的舍利塔，专门用于安放五重宝塔。
宝物的最后安放之处目前暂无定案。据本报了解，王崇仁倾向于将五重宝塔安放在位于西安东郊的浐灞生态园。
五重宝塔定名为“释迦牟尼佛舍利五重宝塔”
五重宝塔回归之后，陕西省政府、中国文化部以及文物界、佛教界、考古界人士极为重视和关注。今年5月，受王崇仁委托，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聘请从事考古、宗教、文物方面的专家学者，成立了“五重宝塔回归捐献委员会”，主持筹划捐献事宜。从6月开始，来自中国全国的专家学者相继抵陕，围绕着五重宝塔的始制年代、舍利瘗藏形式、舍利主人身份以及宝塔装饰体现的佛教礼仪制度等进行了深入研究。
经过中国顶级考古专家、历史学家和佛教界近三个月的研究，大家一致认定五重宝塔安放的舍利为佛祖释迦牟尼，五重宝塔定名为“释迦牟尼佛舍利五重宝塔”。
中国佛教协会咨议委员会主席、深圳佛教协会会长，年逾百岁的本焕长老对于佛宝回归感慨万千：“佛宝重现中华神州，是盛事才有的祥瑞之象。”他提笔书写：佛陀舍利，盛事重现。
考古专家学者：
宝塔供奉的是释迦牟尼舍利
随着佛舍利五重宝塔的回归，不论是学术界还是普通百姓，最关心的是：宝塔属于什么年代，它的主人是谁，里面的舍利是不是佛祖释迦牟尼？
陕西考古研究所前所长韩伟教授，曾在上世纪80年代主持过陕西法门寺地宫及释迦牟尼舍利发掘工作。日前，他在安放五重佛塔的仓库接受本报采访时肯定的说，五重宝塔内安放的一定是佛祖释迦牟尼的舍利。
他说：“以五重宝塔安放舍利的瘗葬形式，是迄今考古的唯一发现。”他指着摆放在身边的石塔、铁塔、铜塔和银塔说：“五重舍利宝塔套装精巧，瘗藏机密，神光焕发，实为佛教舍利供养史上一次重大发现。这组舍利宝塔始制年代应在晚唐至北宋之间。”
首次见到五重宝塔
90年代，韩伟在陕西白水县妙觉寺的地宫中，看到了出土的三重舍利塔，但是五重宝塔还是首次见到。
在比较五重宝塔与法门寺舍利供养舍利的不同时，他指出，唐代以宝函或棺椁的形式安放佛祖舍利，而这次发现的是完全采用塔套装供养，这在舍利供养史上是一个大变革。
至于塔内舍利是谁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指着石塔外面的一组雕像说：“这组雕像中有释迦牟尼、大日如来，尤其是其中一组雕像是释迦涅槃像，而与它正对的是大日如来。一般来说，出现释迦的像就可以认定是释迦牟尼舍利。”
无独有偶，法门寺的佛指舍利供奉也是五重，但不是塔。据《感应录》记载，有四枚佛指舍利在中国，法门寺的佛祖舍利是目前仅存的。
韩伟指出，“五重是舍利瘗藏制度的最高层次，象征五佛在七宝之地，只有佛（释迦牟尼）才能享受这个规格。石塔顶部的五佛顶尊有五个转轮和五个法轮，这种造像只能在佛的头顶上才能出现，标志着佛的最高智慧。”
造型规格属皇家级别
研究印度佛教的中国社科院亚太所教授黄心川认为，从涅槃像来分析，宝塔供奉的是释迦牟尼舍利，而且塔的建造等级很高，属于皇家级别。对于宝塔的年代，他倾向于认为是北宋。“当时人们推崇密教，大量密教典籍的翻译是通过国家力量进行的。”
中国社科院宗教所研究员罗炤在接受凤凰卫视采访时说：“佛舍利五重宝塔的建造规格更高，是皇家的。这是希望国家昌盛祥和太平，是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成分。因此，五重宝塔的回归是吉祥的事情。”
韩伟教授表示，舍利塔修复期间，清理出来的都是黄土，可以断定塔的安放地点肯定是北方。“如果是南方，应该是红土。”
王崇仁在购回宝塔时，卖主也透露塔是北方的。